第七章 枕畔·毒计连环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粘稠的泥沼底部，每一次挣扎着上浮，都被蚀魂引与蚀骨蓝残留的阴寒与灼痛狠狠拽回。楚卿玥在昏沉与短暂的清醒间反复沉沦，每一次睁眼，映入眼帘的都是凤栖宫寝殿那熟悉的、华丽却压抑的藻井顶。浓烈的药味如同实质的网，笼罩着每一寸空气，时刻提醒着她身处何等的险境。

右肩的伤口在“续玉膏”的作用下，钝痛稍减，但每一次细微的移动，依旧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更折磨人的是识海深处那挥之不去的沉重与迟滞，思维如同生了锈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滞涩感。神经受损度在灵灵壹冰冷的监控下，艰难地维持在33%，冰魄丹的效力如同退潮般缓慢流逝，双毒的阴影在经脉深处蠢蠢欲动。

“殿下，该换药了。” 福安公公刻意放轻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

楚卿玥“嗯”了一声，艰难地侧过身，配合着福安公公的动作。老内侍的动作极其轻柔，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解开层层纱布。当伤口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时，楚卿玥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狰狞的创口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青色，那是“蚀骨蓝”残留的痕迹，在“青木生肌散”淡绿色的药膏覆盖下，显得格外刺目。

福安公公看着那伤口，眼眶瞬间又红了，拿着药膏的手微微颤抖：“这帮天杀的…殿下您受苦了…”

就在这时，殿门被无声地推开。那抹雪青色的身影，如同带着晨露的幽兰，悄然而至。萧璟逸提着药箱走了进来，清冷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楚卿玥暴露的伤口上。

“萧侧君。” 福安公公连忙让开位置，语气带着由衷的敬畏。

萧璟逸微微颔首，净了手，在绣墩上坐下。他没有言语，只是伸出那修长如玉的手指，指尖带着一丝内力催动的温热，极其轻柔地按压在伤口周围的穴位上，探查着内部毒素的残留和肌肉的恢复情况。他的动作精准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楚卿玥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温热的内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她受损的肌理间游走，带来一种奇异的、带着轻微刺痛的麻痒感。

【生理指标监控：目标萧璟逸，精神力高度集中，指尖内力输出稳定，无异常波动。关联分析：专注治疗状态。】灵灵壹的提示在楚卿玥昏沉的识海中响起。

探查完毕，萧璟逸收回手。他打开药箱，取出新的“续玉膏”和洁净的纱布。他的动作依旧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清洗创面，涂抹药膏，包扎固定…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只是在最后系紧纱布绷带时，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楚卿玥肩颈处裸露的、苍白冰凉的肌肤。

那一瞬间，极其短暂！

楚卿玥清晰地感觉到，他稳定如磐石的手指，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那停顿短暂得如同错觉，但紧接着，他系绷带的动作似乎比之前快了那么一丝丝，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仓促？

【警告！检测到目标萧璟逸精神力出现瞬间高频紊乱！生理指标：指尖温度微降0.1度，心率提升3次/分（瞬间）！关联情绪：…高度专注下的…短暂失控？或…排斥？】灵灵壹的警报带着一丝惊疑。

楚卿玥心头猛地一跳！排斥？是对触碰她身体的排斥？还是…别的？

她强忍着没有睁眼，依旧维持着昏沉病弱的假象，呼吸平稳。萧璟逸已经迅速完成了包扎，收拾好药箱，起身。他清冷的目光在她苍白脆弱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寒潭般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沉淀下去，重新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伤口恢复尚可，续玉膏继续使用。固元培本汤按时服用。” 他声音毫无波澜地交代福安公公，如同在陈述医嘱，“殿下需静养，勿要劳神。” 说完，他不再停留，提着药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那指尖的停顿和瞬间的心率变化，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楚卿玥心中荡开一圈涟漪。萧璟逸…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萧璟逸刚走，殿外就响起了沈瑾晏温润如玉的通禀声：“殿下，侍身沈瑾晏，特来探望。”

沈瑾晏端着一个紫檀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锦囊，散发着淡淡的、清雅怡人的草木香气。他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关切笑容，目光在楚卿玥肩头新包扎好的纱布上扫过，眼神中充满了恰到好处的疼惜。

“殿下受苦了。” 他走到床边，声音温和，“侍身知殿下伤口疼痛，夜不能寐，特意寻了些安神助眠的草药，亲手缝制了这个‘宁神香囊’。” 他将锦囊轻轻放在楚卿玥枕边，那清雅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与殿内浓重的药味形成鲜明对比，确实令人心神微宁。“置于枕畔，或能助殿下安眠，舒缓伤痛。”

【启动微型环境毒素检测仪（基础版）！扫描目标：宁神香囊！】楚卿玥在意识中毫不犹豫地下令。她绝不相信沈瑾晏会如此好心！

【扫描中…检测到目标物体：宁神香囊。主要成分：薰衣草、洋甘菊、缬草根…确为安神助眠草药。未检测到已知或未知毒素残留。】灵灵壹的反馈让楚卿玥微微一怔。无毒？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谢…谢沈正君…” 楚卿玥“虚弱”地道谢，眼神带着“感激”。

沈瑾晏笑容温煦：“殿下不必客气。侍身只盼殿下早日康复。”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枕边的香囊，又落在楚卿玥脸上，温声道：“殿下气色依旧不佳，想是昨夜受惊过度，心神难安。不知殿下可还记得…那刺客的样貌身形？或有什么特征？若能提供一二线索，或许对陛下彻查真凶有所助益。” 他的话语带着循循善诱的关切，眼神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试图从楚卿玥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中挖掘出真相。

又来了！楚卿玥心中冷笑。果然，监听被毁，他就亲自上场试探了！

她脸上立刻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身体微微颤抖，眼神涣散，仿佛陷入了可怕的回忆：“黑…好黑…刀…光…好快…血…好多血…” 她语无伦次，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锦被，指节泛白。

沈瑾晏看着她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脸上的关切和安抚之色更浓：“殿下莫怕！莫怕！是侍身不好，不该提起此事！您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他温言软语地安抚了好一会儿，直到楚卿玥“情绪”稍稍“平复”，才带着一脸忧色告退。

沈瑾晏离开后，楚卿玥疲惫地闭上眼。这温雅面具下的毒蛇，比明刀明枪更难防备。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枕边的“宁神香囊”随着她的动作，散发出的清雅香气似乎更浓郁了些。

【二次启动微型环境毒素检测仪！深度扫描宁神香囊内部结构！】楚卿玥在意识中再次下令。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深度扫描中…警告！检测到香囊内部夹层存在微弱能量波动！结构分析：疑似…被动式声波共振符文！触发方式：特定频率声波（如：鼾声、梦呓）！非毒素类！】灵灵壹的警报带着一丝凝重！

声波共振符文！监听！升级版的监听！沈瑾晏这个狡猾的狐狸！他不再依赖可能被发现的符文位置，而是将监听器藏在了“无害”的香囊内部夹层！利用她睡眠时的无意识声音来触发！好精妙的心思！好狠的手段！

一股寒意瞬间从楚卿玥脊背窜起！她看着枕边那个散发着清雅香气的锦囊，只觉得那是一只蛰伏在耳畔的毒蜘蛛！

就在她心念电转，思考着如何“无意”毁掉这个香囊时，殿门外传来了内侍略显尖细的通传：“钰君侍到——！”

钰君侍？楚明瑶的生父，苏钰博？

楚卿玥心头警铃大作！昨夜萧璟逸刚提到“断绝毒源”，今早福安公公才砸了“醉梦甜”，这钰君侍就来了？来者不善！

殿门开启，一股浓烈却不失雅致的龙涎香气率先涌入。苏钰博在两名低眉顺眼的小侍搀扶下，款款走了进来。他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面容俊美，眉眼间带着一股养尊处优的慵懒风情，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里，此刻盛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心疼。

“哎哟我的三殿下！” 苏钰博一进来，就捏着嗓子，带着哭腔快步走到床边，那夸张的姿态让福安公公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瞧瞧这小脸，煞白煞白的！可心疼死本君了！” 他伸出保养得如同白玉般的手指，似乎想去碰触楚卿玥的脸颊，却在半途又收了回来，用一方熏了香的丝帕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给…给钰君侍请安…” 楚卿玥“挣扎”着想坐起，被福安公公连忙按住。

“快躺着！快躺着！” 苏钰博连忙摆手，一脸“心疼”，“都是自家人，讲这些虚礼做什么！” 他目光扫过楚卿玥肩头的纱布，眼中“痛惜”之色更浓，“这杀千刀的刺客！竟敢对金枝玉叶的皇女下此毒手！陛下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他咒骂了几句，话锋一转，脸上堆起慈爱的笑容，“殿下啊，你君父身子弱，受不得惊吓，陛下让他好生歇着。本君想着，你身边没个长辈贴心人照顾怎么行？这不，特意给你带了点好东西来！”

他一挥手，身后一名小侍立刻捧上一个用明黄锦缎覆盖的托盘。苏钰博亲手揭开锦缎，露出里面一只枕头。那枕头通体由温润的和田白玉片打磨串联而成，玉片薄如蝉翼，光可鉴人，上面用金丝镶嵌着繁复精美的百鸟朝凤图案，在昏暗的殿内散发着柔和莹润的光泽，一看便知价值连城，更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意。

“这是陛下早年赏赐给本君的‘寒玉安神枕’。” 苏钰博一脸“割爱”的表情，“此玉乃极北万年寒玉髓所制，最能宁心静气，滋养神魂，对疗伤安眠有奇效！本君想着，殿下如今最是需要这个，便巴巴地给你送来了！” 他示意小侍将玉枕放到楚卿玥床头，“快，给殿下换上！枕着这个，保管你伤口好得快，睡得也安稳！”

福安公公看着那华美绝伦的玉枕，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钰君侍和苏家，与皇长女楚明瑶关系密切，昨夜刚出了刺杀之事，他今日就送来如此贵重的“安神枕”？这殷勤献得太过刻意！

楚卿玥看着那散发着诱人清凉气息的玉枕，心中警兆狂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在这当口！

【启动微型环境毒素检测仪！最高功率扫描目标：寒玉安神枕！】楚卿玥在意识中厉声命令！

【扫描启动！最高功率覆盖！警告！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未知复合毒素残留！位置：玉枕内部夹层！性质：慢性神经侵蚀类！具有强烈成瘾性及加速精神衰败特性！与‘蚀魂引’同源度87%！初步命名：‘缠丝引’！毒素释放方式：接触皮肤及近距离呼吸渗透！长期使用将导致神经受损度急剧攀升，最终精神崩溃！】灵灵壹的警报如同最刺耳的丧钟，在楚卿玥识海中疯狂炸响！

缠丝引！又是同源之毒！比“醉梦甜”更隐蔽！更歹毒！伪装在如此华美珍贵的玉枕之中！好一个钰君侍！好一个苏家！好一个楚明瑶！这是要让她在“安神养伤”中，悄无声息地彻底变成疯子！永绝后患！

滔天的杀意瞬间淹没了楚卿玥！她放在锦被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和伪装！

“钰君侍…如此厚礼…玥儿…愧不敢当…” 她“受宠若惊”地看着那玉枕，声音细弱颤抖，带着惶恐，“这…这是陛下赏赐给您的…玥儿…怎敢…”

“哎！殿下说的哪里话！” 苏钰博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笑容慈爱得令人作呕，“再贵重的东西，也比不上殿下的玉体康健重要！本君一片心意，殿下就莫要推辞了！” 他不由分说地指挥小侍，“快！给殿下换上！小心着点！”

小侍应声上前，就要动手替换楚卿玥原本的软枕。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毒枕沾身！

电光火石间，楚卿玥脑中念头飞转！她看着福安公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警惕，看着小侍伸过来的手，看着苏钰博脸上那志在必得的“慈爱”笑容…

就在小侍的手即将碰到她枕头的刹那，楚卿玥“虚弱”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似乎想撑起身子道谢，手臂却“无力”地一软，手肘“恰好”撞翻了床边矮几上福安公公刚放下的、盛着半碗固元培本汤的药碗！

“哐当——！”

药碗应声而落，摔在冰冷的地砖上，瞬间四分五裂！浓黑的药汁如同泼墨般飞溅开来，不仅溅湿了福安公公和小侍的衣摆，更有几滴，不偏不倚地溅在了那华美精致的寒玉安神枕上！

“啊！” 楚卿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和“懊恼”，“对…对不起…钰君侍…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着被药汁玷污的玉枕，眼神“惶恐”又“心疼”。

苏钰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那被污浊药汁沾染、破坏了完美莹润光泽的玉枕，他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肉痛和难以抑制的怒火！这玉枕价值连城，更是他计划的关键！竟然被这废物失手弄脏了！

福安公公反应极快，立刻扑通跪下，连连叩首：“钰君侍息怒！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没放稳药碗！惊扰了殿下，污了您的宝枕！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他一边请罪，一边麻利地指挥旁边吓傻了的小侍，“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把钰君侍的玉枕请下去！小心清洗！千万不能有丝毫损坏！”

那小侍如梦初醒，连忙小心翼翼地捧起被药汁污染的玉枕，如同捧着烫手山芋般退了下去。

苏钰博看着被捧走的玉枕，再看看床上“吓得”脸色更白、泫然欲泣的楚卿玥，以及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福安公公，胸中一股邪火无处发泄！他精心准备的杀招，竟然被一个“意外”毁了！这废物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蠢笨至此？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惊疑，脸上重新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无妨…无妨…殿下也是无心之失。这玉枕…清洗干净了再给殿下送来便是。” 他勉强维持着慈爱的姿态，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再也待不下去，带着满腹的憋屈和疑虑，匆匆离开了凤栖宫。

殿门合拢的瞬间，楚卿玥脸上所有的惶恐和虚弱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劫后余生的心悸。她看着地上那摊泼洒的药汁碎片，又看向福安公公。

福安公公从地上爬起来，老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惶恐，只剩下后怕和刻骨的恨意！他压低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殿下…那玉枕…？”

“脏了。” 楚卿玥闭上眼，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钰君侍的‘心意’…太重，玥儿…受不起。”

福安公公瞬间明白了！他倒抽一口冷气，老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厉色：“好…好一个钰君侍！好一个苏家！好一个皇长女！这是要把殿下往死路上逼啊！” 他咬牙切齿，随即又忧心忡忡，“可…可这玉枕他还要送来…”

“送…便让他送…” 楚卿玥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公公…到时…就说玥儿体虚畏寒…受不得这寒玉之气…先…供起来…等玥儿大好了…再用…” 供起来，远离她的床榻，远离她的呼吸！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福安公公重重地点点头：“老奴明白！殿下放心！” 他看着楚卿玥苍白疲惫的脸，心疼道：“殿下快歇着吧，老奴亲自盯着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楚卿玥疲惫地闭上眼。沈瑾晏的香囊在枕边散发着清雅的香气，如同无声的嘲讽。钰君侍的毒枕虽被暂时挡下，但危机远未解除。这华丽的凤栖宫，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致命的陷阱。

意识沉入黑暗前，她最后的念头是：积分…她需要更多的积分！那个微型毒素检测仪，救了她一命！商城列表里…还有什么能在这绝境中帮到她？

锦华殿内。

“啪嚓！”

一只上好的甜白釉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昂贵的地毯。

楚明瑶那张美艳的脸庞此刻因愤怒而微微扭曲，她死死盯着跪在下方、浑身发抖的苏钰博：“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你都对付不了？！”

苏钰博脸色发白，额角冒汗：“瑶儿息怒！是…是那小贱人运气太好！她失手打翻了药碗，污了玉枕…为父…为父也没想到…”

“没想到？！” 楚明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看你是老糊涂了！那玉枕里的‘缠丝引’是我花了多大代价才弄到的？！就这么毁了！还被那老阉奴拿捏住了把柄！”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一次不成，就来第二次！本宫就不信，她次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去！把‘那东西’准备好！本宫要亲自去‘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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