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替罪·墨海余烬

揽月轩的惊涛骇浪，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皇城内外激起了滔天巨澜。

皇长女楚明瑶当众被揭穿下毒、动用邪术符咒、豢养死士、囚禁折磨无辜的铁证，最终在巨大的恐惧和众怒下晕厥出丑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朝野震动，物议沸腾！

宸玥皇女楚卿玥手持血枷藤叶与阴邪符箓残片，于风雅墨宴之上，以雷霆之势撕开皇长女与钰君侍府上累累罪行的画面，更是被传得绘声绘色，其智勇双全、临危不惧的形象深入人心。一时间，宸玥王府门前车马络绎，镇国公府旧部、清流官员、甚至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宗室，都纷纷递上拜帖，或明或暗地表达着支持与探询之意。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锦华王府的门可罗雀和笼罩其上的沉重阴霾。栖霞殿内，楚明瑶自那日被抬回后便“一病不起”，闭门谢客。府内人心惶惶，昔日依附的官员门客，如同惊弓之鸟，纷纷避嫌，唯恐被那滔天巨浪卷入深渊。

然而，就在这看似宸玥王府大获全胜、苏家与楚明瑶即将万劫不复的关口，一股冰冷的暗流，却在宫闱深处悄然涌动。

御书房。

紫檀龙案后，女帝楚凌薇端坐如渊。她并未穿着朝服，只一身玄色常服，金线绣着暗龙纹，更显威严深重。她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下方，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三位掌管帝国刑狱、审判、监察的最高官员垂手肃立，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济世堂仓库地牢，死士尸首，血枷藤叶，阴邪符箓残片…” 女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在空旷的御书房内回荡，“人证（萧璟逸师徒三人虽未公开露面，但其存在和证词已被楚卿玥作为关键证据链提交），物证，俱在。指向明确。钰君侍苏钰博，皇长女楚明瑶，苏家…诸位爱卿，依律，当如何？”

刑部尚书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回禀陛下，证据确凿，按《凤羲律法》，构陷皇嗣、动用邪术、豢养私兵死士、囚禁折磨良民…数罪并罚，主谋当处极刑，抄家灭族！从犯依律严惩不贷！”

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也躬身附议，神色肃然。铁证如山，法理昭昭，他们不敢有丝毫偏袒。

女帝沉默了片刻，指尖摩挲着玉佩光滑的表面，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御书房的屋顶，望向那深不可测的宫闱深处。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苏家，百年世家，树大根深。钰君侍，侍奉朕多年。皇长女…毕竟是朕的长女。”

短短几句话，如同冰水浇在三位重臣心头。陛下…这是要保？

“陛下…” 刑部尚书声音艰涩，“此案…影响太过恶劣，朝野瞩目，若…”

“朕知道。” 女帝打断他，目光扫过三人，“所以，此案必须严办！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但…”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深意，“主谋，未必就一定是钰君侍和皇长女。”

三位重臣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愕！

女帝将手中的玉佩轻轻放在龙案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朕刚刚收到钰君侍府上的‘请罪’奏疏。”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苏钰博痛陈治家不严之过，言其府中大管事苏全，因贪墨巨款被其责罚，怀恨在心，竟丧心病狂，勾结外贼，暗中经营济世堂据点，豢养死士，更不知从何处习得邪术符咒，不仅用以折磨囚徒，更胆大包天，意图构陷宸玥皇女，嫁祸于皇长女殿下，以泄私愤，离间天家骨肉！”

“苏全？” 刑部尚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陛下！此乃弃车保帅！那苏全不过一介家奴，何来如此能量？济世堂据点、死士、邪术符咒…岂是他能掌控？此等说辞，漏洞百出！”

“漏洞百出？” 女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若这苏全，此刻已‘畏罪自尽’于苏府地牢之中，身旁留有‘悔罪血书’，详述其如何因私怨勾结邪人，如何利用苏府便利暗中行事，又如何惧怕事情败露而自裁…同时，苏府主动交出所有‘涉案’的、已被‘苏全’销毁得七七八八的‘罪证’…包括几件沾有血枷藤汁液的旧衣，几封语焉不详、指向不明的‘密信’，以及…一处被‘匆忙’捣毁、残留着些许符箓绘制痕迹的‘密室’呢？”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三位重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好狠！好快！好一个断尾求生！

苏家这一手“替罪羊”，玩得极其老辣狠毒！人死了，死无对证！血书有了，逻辑勉强能自圆其说！罪证也“交”了，虽然残缺，但足以堵住悠悠众口！最重要的是，这替罪羊的身份——一个因私怨而疯狂报复的家奴！既能解释动机，又能将钰君侍和皇长女“摘”出来，顶多落个“治家不严”、“失察”的罪名！在苏家庞大的势力和女帝那看似“默许”的态度下，这几乎是最完美的脱身方案！

“那…那阴邪符箓残片…宸玥殿下手中的…” 大理寺卿艰难地开口。

“苏全勾结的‘邪人’所留。” 女帝淡淡道，语气不容置疑，“苏府已全力配合追查此‘邪人’下落。至于皇长女…揽月轩之事，朕会亲自训诫。她御下不严，被奸人利用，惊吓过度，已病倒，需静养思过。”

三位重臣面面相觑，心中一片冰凉。陛下…这是已经定了调子！苏家这替罪羊，女帝认了！皇长女，保下了！所谓的彻查严办…最终只会落到一个死无对证的“家奴”和一个虚无缥缈的“邪人”头上！

“臣…遵旨。” 三人最终只能躬身领命，声音干涩。皇权之下，铁证有时也敌不过冰冷的政治权衡。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从宫闱深处飞出。

苏府大管事苏全“畏罪自尽”，留下血书，揽下所有罪责！

钰君侍苏钰博“痛心疾首”，上表请罪，自请罚俸禁足，并“全力配合”追查在逃“邪人”！

皇长女楚明瑶“受奸人蒙蔽，惊吓过度”，在锦华王府“静养思过”！

一场足以震动朝野、将苏家和皇长女打入深渊的大案，竟以如此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迅速“盖棺定论”！

宸玥王府，听澜轩。

楚卿玥听着福安公公带回的消息，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愤怒的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她站在窗边，看着庭院中在春风中舒展新叶的梧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张残破的符箓。

“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的声音清冷，听不出波澜，“苏家这棵大树，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一个苏全…呵，好一个忠心耿耿、能力通天的‘家奴’。”

福安公公一脸愤懑和不甘：“殿下！难道就这么算了？！那苏全分明是替死鬼！钰君侍和皇长女…”

“算了？” 楚卿玥转过身，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锋利的弧度，眼中寒芒如星火燎原，“福安，你何时见过，本殿被人用刀子捅了心窝，还会笑着问对方手疼不疼？”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雪浪宣。没有用沈瑾晏送来的“雪浪宣”和“松烟墨”，而是取出了自己惯用的普通笔墨。

“苏家以为，推出一只替罪羊，就能将血海深仇一笔勾销？就能让那些冤死的亡魂安息？就能让本殿…就此罢手？” 楚卿玥提笔蘸墨，笔锋悬于纸上，声音如同淬了寒冰，“他们错了。大错特错！”

“这场火，既然已经点着了…” 她手腕微沉，笔锋落下，在雪白的宣纸上，划下第一道浓重而凌厉的墨痕！“那就让它…烧得更旺些！烧尽这腐朽的枝干！烧出那深埋地底的…真正毒根！”

她的笔锋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不再是沈瑾晏那圆润内敛的“静水流深”，而是铁画银钩，锋芒毕露！每一笔都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人心！

“传令墨铮！” 楚卿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苏全这条线，断了就断了。让他集中所有力量，顺着符箓这条线，给本殿深挖！挖出那个绘制符箓的‘邪人’！挖出苏家与邪术勾连的所有蛛丝马迹！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

“是！” 福安公公精神一振，躬身领命。

“另外，” 楚卿玥放下笔，看着纸上那锋芒毕露、杀机隐现的字迹（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网”字！），眼中寒光更盛，“备车！本殿要进宫，面见母皇！”

宸玥王府外，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悄然驶出，汇入京城的人流。

车厢内，墨铮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无声地坐在角落。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枚极其微小、几乎与尘埃无异的黑色晶片——这是从济世堂地牢死士身上残留的符箓灰烬中，以特殊手段提取出的、蕴含着一丝独特精神印记的“残渣”。

【追踪目标：符箓绘制者（代号‘墨先生’）。精神印记捕捉中…】

【微弱信号源锁定…方向：城北…天机观附近区域…信号微弱，时断时续…】

【警告：目标精神力场强大，具备高度反追踪意识…】

墨铮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的光芒。天机观…那个以推演天机、炼制丹药闻名，却又透着几分神秘诡谲的道观…苏家这条毒蛇，果然与那里有染！

他收起晶片，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车厢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消失。追踪，已经开始。真正的猎手，已悄然撒网。

皇宫，御书房。

楚卿玥垂手肃立，姿态恭谨，却自有一股沉静如渊的气度。她并未慷慨陈词，也未愤懑控诉，只是平静地将揽月轩事件的前因后果、济世堂的发现、以及苏家抛出替罪羊的“结果”，条理清晰、不偏不倚地复述了一遍。最后，她双手呈上了那张至关重要的残破符箓。

“母皇明鉴。” 楚卿玥的声音清越平和，“儿臣所求，非为一己私怨，亦非要置皇姐于死地。然此符箓阴邪歹毒，竟能引动儿臣体内潜藏剧毒，其害远胜刀兵。苏府大管事苏全，一介家奴，何来此等邪物？又何来绘制之能？其背后所藏之‘邪人’与势力，恐非苏家一己之私，实乃动摇国本之祸根！儿臣恳请母皇，彻查符箓之源，揪出幕后黑手，以绝后患，安社稷，定人心！”

女帝楚凌薇端坐龙椅，静静听着，目光落在楚卿玥呈上的符箓上。那扭曲的符文，散发出的阴邪不祥之气，让她深邃的眼眸中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拿起符箓，指尖拂过那焦黑的边缘和暗红的朱砂，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诡异能量波动。

良久，女帝缓缓放下符箓，目光落在楚卿玥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卿玥，” 女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变了很多。”

楚卿玥心头微凛，面上却依旧平静：“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儿臣…不敢再浑噩度日。唯愿以残躯，为母皇分忧，为社稷尽力。”

“分忧…尽力…” 女帝重复着这两个词，目光深邃，“苏家之事，朕已知晓。苏全罪大恶极，死有余辜。钰君侍治家不严，难辞其咎，朕已下旨申饬罚俸，令其闭门思过。皇长女受奸人蒙蔽，惊吓过度，亦需静养。此事…到此为止。”

楚卿玥的心微微一沉。果然…还是这个结果。

“至于这符箓…” 女帝话锋一转，指尖点了点案上的残片，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此等邪物，祸乱宫闱，动摇国本，绝不可留！朕准你所请，命你…暗中彻查！一应所需，可便宜行事！务必将那绘制符箓的‘邪人’及其党羽，连根拔起！但有进展，随时密报于朕！”

暗中彻查！便宜行事！

楚卿玥眼中精光一闪！女帝终究还是对那能威胁到皇室、威胁到她自身的邪术符箓，动了真怒！苏家可以暂时用替罪羊保住，但这符箓背后的毒瘤，必须挖掉！而她楚卿玥，就是女帝手中那把最合适的、指向暗处的刀！

“儿臣…领旨！” 楚卿玥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铿锵。

“去吧。” 女帝挥了挥手，目光重新落回奏章上，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寻常。

楚卿玥退出御书房，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夕阳的余晖将朱红的宫墙染上一层血色。她抬头，望向城北天机观的方向，眼神冰冷而锐利。

替罪羊？

那不过是苏家给自己挖下的、更深的坟墓！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叮！成功揭露苏家罪行，迫使苏家抛出替罪羊断尾求生，削弱其势力与声望！】

【成功获得女帝密旨，取得对‘邪术符箓’案的独立调查权！】

【达成‘墨海余烬’成就！】

【成就奖励：积分 1,000,000点！特殊奖励：‘凰瞳’（初级）——精神力洞察强化模块（被动）！】

【‘凰瞳’加载中…精神感知范围扩大20%，对能量波动、精神印记、伪装隐匿的洞察力显著提升！】

【当前可用积分：16,075,000点！】

庞大的积分和新的能力涌入！楚卿玥感受着识海中那如同被擦亮的镜面般、变得更加清晰敏锐的精神感知，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掌控一切的弧度。

苏家…钰君侍…还有那藏身暗处的“墨先生”…

你们的末日倒计时…

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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