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药方为饵与沈君试心

抄录的药方如同淬毒的匕首，冰冷地躺在楚卿玥掌心。油纸的湿气渗透指尖，带来一丝黏腻的寒意。二等宫女青黛…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手脚麻利的宫女，竟然是楚明瑶安插在栖梧殿最深的一颗钉子！

“灵灵壹，锁定目标青黛，24小时不间断监控！记录她一切异常接触和行为！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楚卿玥在意识中冰冷下令。现在抓人，只能揪出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她要放长线，钓出背后的大鱼，甚至…利用这颗棋子！

“指令确认！目标青黛已锁定！监控优先级提升！”灵灵壹回应。

“殿下…这…这怎么办？”红袖吓得六神无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青黛她…她怎么能…”

“慌什么。”楚卿玥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将抄录的药方递给红袖，“把这个收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青黛…继续让她做她的差事。”

“啊？”红袖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楚卿玥。

“按本殿说的做。”楚卿玥语气不容置疑，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她想要药方，本殿就给她药方。只不过…这药方的内容，得改一改。”

红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那份抄录的药方小心翼翼地收进袖袋里。

楚卿玥则重新靠回软榻，闭上眼，意识沉入系统空间。“灵灵壹，调出萧璟逸开的‘清心驱邪汤’原方。”

一张虚拟的药方出现在她眼前，药材名称、剂量、煎煮方法清晰罗列。

“分析药方药理，在不改变其温补调理主体框架的前提下，进行微调：加入两味药性相冲但短期无害的辅药‘赤芍’（增量三成）、‘丹皮’（增量五成）。调整后药效：短期内会刺激气血运行，造成‘病情好转’假象更明显，但长期服用会导致气血虚浮，脉象紊乱。制作一份修改后的药方（笔迹模仿萧璟逸七成相似度）。”

“分析完成！方案可行！修改版药方生成中…生成完毕！已存入系统空间。”灵灵壹效率极高。

楚卿玥用意念将那份伪造的药方从系统空间转移到袖中。接下来，只需要找个机会，让这份“加料”的药方，“不小心”地出现在青黛能接触到的地方，替换掉她抄录的那份真方子。楚明瑶和苏钰博拿到这份假药方，只会以为萧璟逸找到了“对症”的方子，进而采取更激烈的行动，露出更大的破绽！

“殿下，”红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沈正君派人来问，殿下若精神尚可，他晚些时候想过来陪殿下说说话，下盘棋解解闷。”

沈瑾晏？刚走没多久，又来？楚卿玥心中微动。看来这位正君，对自己“昨夜受惊”和“病情好转”颇为关注啊。是想借机试探？还是…沈家的态度有所转变？

“让他申时三刻过来吧。”楚卿玥应下。正好，她也想看看这位心思深沉的世家嫡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申时三刻，沈瑾晏准时到来。这次他换了一身更家常些的浅青色常服，少了几分庄重，多了几分清雅。他身后的小侍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棋盘和两个棋罐。

“叨扰殿下了。”沈瑾晏行礼后，在楚卿玥对面坐下，笑容温煦，“看殿下气色，比上午又好些了，臣侍心中甚慰。想着殿下卧床静养难免烦闷，便带来这副暖玉棋子，陪殿下手谈一局，权当消遣，可好？” 他语气真诚，带着恰到好处的关怀。

下棋？楚卿玥心中了然。棋局如战场，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谋略和状态。沈瑾晏这是想通过棋局，试探她这个“病弱”皇女的真实情况！

“好…好啊…”楚卿玥露出一点感兴趣又有些怯生生的样子，“只是…本殿棋艺粗陋…怕…怕扫了沈正君的兴致…”

“殿下说笑了，对弈之道，重在交流，不在胜负。”沈瑾晏笑着示意小侍摆好棋盘。黑白暖玉棋子温润剔透，触手生温。

棋局开始。沈瑾晏执黑先行，落子温和，布局堂堂正正，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雍容气度。楚卿玥则执白，模仿着原主记忆里那点三脚猫的棋艺，落子犹豫不决，毫无章法，时不时还下出几手明显的昏招，将大片实地拱手让人。她眉头微蹙，眼神飘忽，一副被棋局困扰、力不从心的模样。

沈瑾晏一边落子，一边温声讲解着棋理，态度耐心温和，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尺子，丈量着楚卿玥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他心中疑虑稍减：看来殿下确实只是精神稍好，棋力依旧…不堪入目。昨夜窗户之事，或许真是意外？

然而，随着棋局进行到中盘，沈瑾晏温润的眼底，却渐渐浮起一丝极淡的疑惑。

他发现，这位看似毫无章法的三殿下，虽然下得“很臭”，但奇怪的是，她丢掉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边角，而棋盘中腹几处隐隐形成厚势的关键点，却总能被她“歪打正着”地用一些莫名其妙的废棋隐隐护住！虽然护得笨拙，甚至有些可笑，像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但这种“巧合”出现的次数…似乎有点多了？

难道…是错觉？沈瑾晏落下一子，吃掉楚卿玥一片明显送死的白子，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低垂的眼睫。少女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色依旧苍白，专注地盯着棋盘，嘴唇微微抿着，一副认真思考却不得其法的苦恼样子。

就在这时，楚卿玥像是被逼急了，拈起一颗白子，看也不看，“啪”地一声，按在了棋盘上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甚至靠近黑棋厚势的地方！

“呀！”她轻呼一声，像是才发现自己下错了地方，懊恼地咬了咬唇，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沈瑾晏，“沈…沈正君…本殿…本殿好像下错了…能…能悔一步吗？” 那眼神，无辜又可怜。

沈瑾晏看着那颗落在死地上的白子，又看看楚卿玥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那点刚升起的疑惑瞬间被打散，只剩下好笑和无奈。果然是…想多了。殿下还是那个殿下。

“无妨，殿下请。”他温和地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楚卿玥如蒙大赦般赶紧把棋子拿回去，然后对着棋盘又陷入了长久的“苦思”。

棋局最终毫无悬念，楚卿玥“大败亏输”。她有些沮丧地搅乱了棋子：“本殿…果然不是下棋的料…让沈正君见笑了…”

“殿下初愈，心思不在棋上也是常理。”沈瑾晏温言安慰，收拾着棋子，“殿下只需安心静养，棋艺日后慢慢精进便是。” 他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确认了楚卿玥的“病情好转”有限，精神状态依旧不佳，昨夜之事大概率是意外（或已处理干净）。沈家的观望策略，暂时不需要改变。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沈瑾晏便起身告辞。临走前，他目光温和地扫过殿内，状似无意地对红袖叮嘱道：“好生伺候殿下，煎药之事务必亲力亲为，莫要再出纰漏。” 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红袖心中一凛，连忙应下：“是，奴婢谨记正君教诲。”

沈瑾晏离开后，楚卿玥脸上的沮丧和懊恼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沉静。她看着被搅乱的棋盘，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沈瑾晏…心思果然缜密。刚才那几手看似无意的“护势”，是她故意留下的破绽。如果他深究，说明他对自己的关注度极高，甚至可能起了疑心。而他最终选择了忽略，用“巧合”解释，并暗示红袖小心煎药（可能听到了风声），说明沈家目前的态度依旧是谨慎的观望，但底线是确保她这个联姻对象活着，至少在沈家下注前不能死。

“灵灵壹，监控青黛，她何时行动？”

“目标青黛已于一刻钟前，借口去浣衣局取衣物，离开栖梧殿。预计目标地点：御花园西北角假山群。疑似交接点。”

“很好。”楚卿玥起身，走到书案前。红袖早已机灵地铺好了纸，磨好了墨。楚卿玥拿起笔，回忆着萧璟逸清隽的字迹，手腕悬空，略一停顿，然后落笔如飞。很快，一份与萧璟逸笔迹有七分相似、但药材和剂量已被修改过的“清心驱邪汤”药方跃然纸上。她故意在“赤芍”和“丹皮”的剂量处留下一点墨渍晕染的痕迹，显得像是匆忙写就。

“红袖，”她将这份伪造的药方递给红袖，“把这份‘药方’，‘不小心’掉在青黛回来必经的廊下转角处。记住，要让她‘恰好’捡到。”

红袖看着药方上那熟悉的药材名（虽然剂量变了），又想起殿下之前的吩咐，终于恍然大悟！她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殿下放心！奴婢明白！” 她接过药方，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楚卿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眼神幽深。饵已撒下，就看鱼儿什么时候上钩了。楚明瑶，苏钰博…希望这份“大礼”，你们会喜欢。

而在栖梧殿外一处不起眼的宫墙阴影下，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磐石般伫立。墨铮冰冷的目光穿透夜色，牢牢锁定着通往御花园的那条小径。殿下说了，暂时不要动青黛。但他要确保，这条毒蛇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影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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