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未完待续

毕业季的校园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和离别的气息。虞修远站在教学楼屋顶，看着下方三五成群拍照留念的学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小盒子。今天是毕业典礼，也是他和祁寒约定的"好好谈谈"的日子。

铁门被推开的声音让他转过身。祁寒今天难得地穿了校服——虽然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依然敞着，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蓝发倒是比平时服帖了些。

"来晚了，"祁寒走到他身边，身上带着淡淡的薄荷烟味，"被李老师抓去训话，说什么'就算毕业了也要注意形象'。"他模仿着班主任的语气，惹得虞修远轻笑出声。

"你今天很帅。"虞修远脱口而出，随即有些窘迫地移开视线。

祁寒挑眉："只有今天？"

"每天都帅。"虞修远老实承认，耳根发热。

祁寒大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突然正色："斯坦福的事，决定好了？"

虞修远点点头："八月中旬的机票。"他停顿了一下，"你呢？星光那边......"

"谈了几次，他们想先签一张单曲试试水。"祁寒靠在矮墙上，阳光在他的蓝发上跳跃，"制作人建议我系统学点乐理，所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我报了本市的艺术学院，流行音乐系。"

虞修远接过那张录取通知书，胸口涌起一股暖流："这太棒了！你没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祁寒耸耸肩，"虽然比不上斯坦福......"

"不，这很好。"虞修远认真地说，"真的很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远处校园里嬉笑打闹的同学。这半年发生了太多变化——艺术节夺冠后，星光唱片确实对他们抛出了橄榄枝，但最终只签了祁寒一个人；虞修远在父母和祁寒的双重鼓励下，接受了斯坦福的offer；乐队在高考后正式解散，大熊去当了体育老师，Lina则去了外地读大学。

"一年。"祁寒突然说。

"什么？"

"你说过斯坦福第一年不能请假回国，"祁寒转向他，眼睛在阳光下像两块琥珀，"所以我会去美国找你。圣诞假期，机票已经看好了。"

虞修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们之前确实讨论过远距离的可能性，但听到祁寒如此确定地说出计划，还是让他胸口发紧。

"会很贵......"

"我接了酒吧驻唱，还在网上教吉他。"祁寒轻松地说，"存够钱没问题。"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除非...你不想我去。"

"我想。"虞修远迅速回答，手指不自觉地抓住祁寒的衣袖，"每天都想。"

祁寒的表情柔和下来，他轻轻握住虞修远的手："那就这么定了。平时视频，假期见面，等你毕业......"他没说完，但两人都明白那个未尽的承诺。

虞修远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盒子："给你的毕业礼物。"

祁寒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本精致的牛皮笔记本，封面烫金印着五线谱图案。翻开内页，每一页都印着淡淡的五线谱，但第一页被虞修远亲手写满了音符——那是《不完美共振》的主旋律。

"你总在随便的纸片上写歌，"虞修远解释道，"我想...也许你需要一个专门的地方。"

祁寒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音符，表情是虞修远从未见过的柔软："谢谢。"他小心地合上本子，然后从脖子上取下那条从不离身的吉他拨片项链，"现在该我了。"

虞修远惊讶地看着他把项链挂到自己脖子上："这不是你最重要的......"

"所以给你。"祁寒调整着链子的长度，让那个金属拨片恰好落在虞修远的心口位置，"我特意去刻了字。"

虞修远拿起拨片，翻转过来——背面刻着一个单词："Resonance"。

"不完美共振。"祁寒轻声解释，"无论多远，我们总会找到彼此的频率。"

虞修远握紧拨片，金属的边缘抵着掌心，带来轻微的刺痛。这个简单的礼物比任何华丽的誓言都更有分量——它是祁寒的一部分，是他音乐梦想的象征，现在他把它交给了虞修远。

"我会一直戴着。"虞修远承诺。

远处，毕业典礼的集合铃声响了起来。祁寒叹了口气："该去扮演模范毕业生了。"

"等等。"虞修远拉住他，从书包里又拿出一个文件夹，"还有...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

祁寒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乐谱和歌词——《未完待续》，作曲：虞修远，作词：祁寒&虞修远。

"我们的新歌？"祁寒惊讶地抬头，"你什么时候......"

"偷偷写的。"虞修远微笑，"我让Lina和大熊也练了，今天告别演出...我想唱这首。"

祁寒快速浏览着乐谱，眼睛越来越亮："你？主唱？"

"如果你不介意分享麦克风的话。"

祁寒的回答是一个热烈的拥抱，几乎让虞修远喘不过气。"优等生终于学会给人惊喜了。"他在虞修远耳边低语，呼吸温热。

毕业典礼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校长致辞，优秀毕业生颁奖（虞修远自然是其中之一），班级合影。当所有正式环节结束后，操场上搭起的临时舞台迎来了今天的重头戏——毕业生乐队的告别演出。

《不完美共振》的成员再次聚齐，虽然Lina特意从外地赶回来，大熊也借到了鼓具。台下坐满了师生和家长，包括虞修远的父母——他们自从艺术节后就知道了儿子的"特殊朋友"，虽然从未明确表态，但至少不再反对。

"接下来是我们最后一首歌，"祁寒对着麦克风说，蓝发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一首新歌，《未完待续》，送给所有不完美的故事。"

前奏响起，虞修远坐在键盘前，深吸一口气。这首歌与《不完美共振》风格迥异——更加柔和，更加深情，像一封情书，也像一个承诺。当祁寒唱完第一段副歌后，虞修远站起来，走到麦克风前与他并肩而立，加入合唱：

"这不是终点，

只是逗号后的空格，

我们的歌，

未完待续..."

他们的声音出奇地和谐——祁寒的低沉沙哑，虞修远的清澈明亮，交织在一起就像他们的音乐风格，截然不同却完美互补。

唱到最后一段时，虞修远感到祁寒的手指悄悄勾住了他的，在台下看不到的角度。这个小小的秘密接触让他的心跳加速，歌声却更加坚定：

"无论多远，

无论多久，

我们的频率，

终将再次共振..."

掌声雷动，有人吹口哨，有人高喊"安可"。虞修远看到前排的母亲轻轻擦拭眼角，而父亲则表情复杂地拍着手。但最让他心动的，是身旁祁寒的笑容——明亮，真实，毫无保留。

演出结束后，毕业生们三三两两地散去，有的去参加班级聚餐，有的和家人一起离开。虞修远和祁寒溜到了他们第一次"正式"谈话的音乐教室——现在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所以，"祁寒跳坐在钢琴上，完全不顾校规，"下次见面就是波士顿的冬天了。"

虞修远站在他面前，手指不自觉地绕着胸前的拨片项链："嗯，我会把公寓地址发你。"

"别担心，我不会迷路的。"祁寒俯身向前，额头抵着虞修远的，"圣诞树，热可可，雪中吻...电影里都这么演，对吧？"

虞修远轻笑："你看了多少圣诞浪漫喜剧？"

"调研！"祁寒理直气壮，"为了我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这个说法让虞修远心头一热。虽然他们早已心意相通，但因为高三的忙碌和即将到来的分离，两人始终没有机会进行一次"正式约会"。

"我很期待。"虞修远轻声说，然后吻了上去。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温柔，都要珍惜，仿佛要把未来几个月的思念都倾注其中。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

"该走了，"虞修远不舍地说，"我父母等着带我去毕业晚餐。"

"去吧。"祁寒跳下钢琴，"我也有'家庭聚会'——陈奶奶做了红烧肉，说我再瘦下去就弹不动吉他了。"

他们并肩走出校门，在十字路口停下。左边是虞修远父母等待的餐厅方向，右边是祁寒的公寓。

"八月见？"虞修远问，突然不想放手。

"八月见。"祁寒捏了捏他的手，然后松开，"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不会忘。"

虞修远看着祁寒双手插兜离去的背影，蓝发在夕阳下像一团跳动的火焰，直到他转过街角消失不见。胸前的拨片贴着皮肤，传来微微的凉意，提醒着他这不是结束，只是另一种开始。

一年后，波士顿的寒冬。

虞修远站在宿舍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刚刚结束，他的行李箱已经收拾好，明天早上的航班回国——比原计划提前了两周，这个惊喜他瞒了祁寒整整一个月。

桌上摊开的笔记本写满了乐理笔记，旁边是那本祁寒送给他的五线谱本子——里面已经写满了这一年来的思念，每一首都与那个蓝发少年有关。手机屏幕亮起，是祁寒的信息：【今晚首场个人演唱会，好紧张！】

虞修远微笑，没有回复。他知道祁寒今晚在哪个酒吧演出，已经偷偷联系了Lina（现在她是祁寒的贝斯手）安排好一切。

十个小时后，虞修远站在拥挤的小酒吧后排。舞台上的祁寒比一年前更加成熟，蓝发剪短了些，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专业音乐人的自信。他唱了几首原创歌曲，观众反应热烈。

"最后一首，"祁寒对着麦克风说，手指拨动琴弦，"《不完美共振》，给一个特别的人，虽然他现在在太平洋另一边。"

熟悉的旋律响起，虞修远的心跳加速。当副歌部分到来时，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就在这时，祁寒的目光扫过观众席，突然定格在他身上——蓝发少年的眼睛瞪大，差点弹错一个和弦。

虞修远微笑着举起手，做了个小小的wave。他看到祁寒的嘴角上扬，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演唱变得更加激情四射。

歌曲结束后，祁寒匆匆谢幕，几乎是跳下舞台挤过人群来到虞修远面前。

"你——"他气喘吁吁，眼睛亮得惊人，"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改签了。"虞修远简单地说，"不想错过你的首秀。"

祁寒大笑，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把抱住他："优等生终于学会翘课了？"

"只此一次。"虞修远埋在他肩头，呼吸着熟悉的薄荷和烟草混合的气息，"为了你。"

祁寒拉开一点距离，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欢迎回家。"

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在周围人群的喧闹中，他们的目光再次相遇，像一年前在毕业演出的舞台上那样。无需言语，他们都明白——无论距离多远，无论时间多久，他们的频率终将找到彼此，像一首永远《未完待续》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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