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根与翼

旧金山六月的阳光穿过落地窗，照在虞修远办公桌面的两张照片上——左边是高中毕业时乐队四人的合影，右边是三个月前MIT硕士毕业典礼上，祁寒搂着他肩膀大笑的瞬间。照片旁摆着一个奇特的装置：改装过的节拍器，顶端镶嵌着蓝发少年模样的迷你雕塑。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实验成功！等你回来听！】附带一个笑脸符号。虞修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加快了敲键盘的速度。

"修远，会议要开始了。"同事马克探头进来，"风投方已经到会议室了。"

虞修远合上笔记本，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今天是他带领的团队向投资方演示AI音乐辅助系统的关键日子，也是他决定辞去硅谷高薪工作的前一天。

会议室里，当演示进行到"声带补偿算法"环节时，虞修远点开一段音频。沙哑的男声唱着简单的旋律，AI随即生成和声与编曲建议，将单薄的demo变成丰满的作品。

"这声音..."一位投资人皱眉，"太粗糙了。"

"这是真实案例。"虞修远平静地调出频谱图，"歌手因药物导致声带永久损伤，但我们的系统能保留他独特的情感表达，同时弥补技术局限。"他停顿了一下，"这段demo的演唱者，现在是我们的首席音乐顾问。"

演示结束后，CEO将虞修远叫到办公室："风投很满意，条件是你必须留任首席工程师。薪资可以再谈。"

虞修远摇头："抱歉，我和合伙人已经注册了公司。"

"那个蓝头发的音乐人？"CEO挑眉，"修远，以你的背景，在金融科技领域会有更大发展。"

"正因如此，我才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虞修远从钱包里取出工卡，"感谢这两年的机会。"

回到公寓时，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虞修远轻轻推开门，看到祁寒背对着他坐在电子钢琴前，蓝发用铅笔随意挽起，T恤后颈处露出一点纹身边缘——那是声带手术留下的疤痕，被他设计成了音符图案。

琴声突然卡住，祁寒懊恼地捶了下琴键，随即被从后环抱的温暖吓了一跳。

"骗子。"虞修远吻他的耳垂，"说好的实验成功呢？"

祁寒转身，眼睛亮得惊人："那是另一个实验。"他拉着虞修远来到电脑前，点开音频文件，"听。"

起初是简单的钢琴旋律，渐渐加入环境音——雨声、地铁报站、玻璃碰撞...最后是祁寒标志性的沙哑嗓音，不是唱歌，而是念白："十七岁，我以为音乐必须完美。二十二岁，我发现破碎的声音也能真实..."

"这是......"

"有声日记。"祁寒兴奋地比划，"制作人说可以做成实验专辑，结合AI你刚开发的补偿技术..."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更加嘶哑，却毫不在意，"不再是'歌手祁寒'，而是'声音艺术家'，怎么样？"

虞修远看着恋人闪闪发光的眼睛，想起高中时那个为一段和弦与人争得面红耳赤的少年。现在的祁寒依然固执，但多了份从容——接受不完美的从容。

"完美。"他轻声说，然后被祁寒扔来的抱枕击中。

"不许用那个词！"

晚餐是外卖中餐，两人挤在沙发上看祁寒手机里的视频——今天去特殊教育学校教音乐的片段。画面里，一个失语症女孩用祁寒设计的"触感音乐盒"完成了人生第一段旋律。

"她笑了。"祁寒暂停视频，指着女孩瞬间亮起的眼睛，"就像我第一次弹吉他那样。"

虞修远捏了捏他的手指："基金会那边进展如何？"

"谈妥了三家赞助商。"祁寒调出电子表格——曾经连作业都懒得交的他，现在能熟练处理商业文件，"首批资助十个有障碍的艺术生。对了..."他犹豫了一下，"你爸回邮件了。"

虞修远僵住："他怎么说？"

"同意加入顾问委员会，还推荐了几个医疗专家。"祁寒观察着他的表情，"没告诉你？"

"我们...最近没联系。"虞修远低头搅动凉掉的炒饭。自从他拒绝吴教授推荐的投行工作，父亲的态度就回到了冰点。

祁寒突然跳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看看这个。"

里面是几张照片——虞修远父亲坐在昏暗的爵士酒吧，台上是表演中的祁寒。最后一张清晰捕捉到老人擦拭眼角的瞬间。

"上个月你出差时他来的。"祁寒轻声说，"听完后问我...问我们缺不缺法律顾问。"

虞修远眼眶发热。照片上的父亲老了许多，西装外套不再笔挺，但眼神柔和了——就像毕业典礼那天，他远远站在礼堂后排时的样子。

"明天我给他打电话。"虞修远收起照片，"说说我们的新公司。"

"叫'共振'怎么样？"祁寒靠在他肩上，"不完美的那种。"

"完美。"虞修远故意说，笑着躲过第二个抱枕。

夜深了，祁寒在浴室吹头发，虞修远整理着明天要搬去新办公室的物品。一个小盒子从书架上掉下来，散落出一堆票据——机票、火车票、演唱会门票...全部是往返于波士顿与旧金山的。最上面是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写着：【寒哥，药量已减半，医生说再坚持一个月就能恢复基础演唱能力。别放弃。——Lina】

虞修远小心收好这些见证艰难时光的碎片。浴室门开，祁寒擦着头发走出来，颈部的音符纹身完全显露——那是他们一起设计的，将疤痕变成艺术。

"对了，"祁寒从背包里神秘地掏出一个小设备，"给你的。"

虞修远接过，认出这是高中时自己送祁寒的星空节拍器，现在被改装成了音乐盒。上发条后，播放的竟是《不完美共振》的八音盒版本。

"我重新编的曲。"祁寒有些紧张地观察他的反应，"喜欢吗？"

音乐盒清脆的音符在房间里跳跃，将曾经激烈的摇滚情歌变成温柔的摇篮曲。虞修远想起那个蓝发少年在高中教室抛给他的创可贴，想起雪夜里的摩托车，想起医院走廊里的绝望...所有记忆如潮水涌来。

"有件事。"他突然说，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绒盒，"本来打算等公司稳定后再..."

祁寒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素环，内侧刻着"Resonance"和他们的名字缩写。

"不是求婚。"虞修远轻声说，"是...承诺。无论未来怎样，我们一起面对。"

祁寒沉默了很久，久到虞修远开始后悔冲动。突然，他冲进卧室，翻出一沓乐谱塞给虞修远："看最后一行！"

乐谱最后一页右下角，一行小字写着：【献给修远——我的不完美共振，我的家。】

"我也不会求婚。"祁寒咧嘴一笑，露出那颗虎牙，"但我们可以...互相承诺？"

星空音乐盒的旋律刚好进入副歌部分。虞修远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形状——不完美，但真实；有裂痕，却因此让光得以照入。

第二天清晨，他们来到新公司的小办公室。空荡荡的房间里，祁寒将第一张照片钉在墙上——高中艺术节上，虞修远在台上弹琴，他在吉他solo，两人的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相遇。

"开始？"虞修远伸出手。

祁寒握住那只手，十指相扣："开始。"

窗外，旧金山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照亮了门牌上简单的一行字：Resonance Studio —— Where Imperfections Sing.

（共振工作室——不完美者的歌唱之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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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出第二季的宝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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