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标本R-07

雨水顺着张楷诊所的霓虹招牌滴落，在"声学研究室"的"声"字上积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Lina撬开通风口，金属摩擦声被雷声完美掩盖。她像猫一样轻巧地落地，夜视镜片后的眼睛扫过漆黑的诊室。

"已进入。"她对着微型麦克风低语，"电源被切断，但备用冰箱还在运行。"

耳机里传来虞修远的声音，电流使得他恢复中的嗓音更加沙哑："找样本...冷藏..."

Lina的靴子踩到什么粘稠的东西。手电筒光下，一滩干涸的血迹从里间办公室延伸到后门——警方报告没说这里发生过暴力。

里间门锁已被破坏。推开门时，某种化学药剂的气味扑面而来。墙边的医用冷藏柜发出嗡嗡声，柜门上贴着的标签让Lina的血液瞬间冻结：

【声带组织样本】

【温度：-196℃】

【授权人员：张楷/CYB】

冷藏柜电子锁需要指纹。Lina从口袋取出张楷被拘留时警方采集指纹的副本胶膜，贴在手套上。绿灯亮起，柜门缓缓打开，白色冷雾涌出。

七个圆柱形培养舱排列得像某种邪恶的展示柜，每个舱体底部贴着标签。Lina的手电光从右向左依次照亮：

【R-07-2023-祁寒】

【Y-12-2023-虞修远】

【B-35-2021-林嘉雯】

...

最左侧那个最旧的舱体标签已经泛黄：

【R-07原型-李秀兰-1998】

Lina的呼吸凝滞了。培养舱里，灰白色的声带组织悬浮在淡蓝色液体中，像被冻结的幽灵。而最新那个标注祁寒的舱体内，一枚微小的白玫瑰徽章正漂浮在样本旁边。

"老天..."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倒了身后的器械架。金属托盘砸在地上的巨响中，某个东西从架子上层滑落——是一本老式相册。

相册摊开的那页显示出一间实验室，日期是1999年9月。照片中央是年轻时的李秀兰，穿着病号服站在麦克风前，脖子上贴着电极片。她身后，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调整设备，只拍到背影和半只手腕——腕表表盘上有朵白玫瑰图案。

照片边缘，有个婴儿车的一角入镜。旁边潦草地写着："R-07首次声纹复制成功"。

"修远..."Lina的声音发紧，"你得让祁寒立刻去医院看他母亲。"

"怎么了？"

"我们可能...全都搞错了祁寒是谁。"

与此同时，圣心康复中心。

祁寒正推着轮椅带母亲做水疗。李秀兰最近能说简短的句子了，但记忆仍像打碎的镜子，只反射出零星光点。

"今天...星期几？"母亲突然问。

"周四。"祁寒调整着水温，"医生说再有两周你就可以——"

"周四要唱歌。"李秀兰打断他，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醒，"周教授说...周四的声波最稳定。"

祁寒的手僵在水龙头边："什么唱歌？"

母亲没有回答，而是盯着水面发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轮椅扶手上敲击着——那是《白玫瑰》的前奏节奏。

回病房的路上，李秀兰突然抓住祁寒的手腕："寒寒...你的声音...今天检查了吗？"

"什么检查？"

"周四的...例行检查。"母亲的眼神开始涣散，"他们要用你的声音...造更多..."

电梯门打开，主治医师带着护士迎面走来。李秀兰突然尖叫起来，疯狂拍打轮椅扶手："不！不是今天！我们约好的！"她的指甲在祁寒手背上抓出血痕，"跑！寒寒！"

镇定剂起作用后，祁寒独自站在病房外的吸烟区发抖。雨水打在他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手机震动，是虞修远发来的定位——星辰音乐旧实验室地址，附言："紧急。别告诉任何人你要去哪。"

一小时后，祁寒和虞修远蹲在废弃星辰大厦的通风管道里。管道锈蚀严重，每次移动都伴随着可疑的嘎吱声。

"Lina发现了这个。"虞修远递过手机，屏幕上是培养舱照片，"你母亲...可能是第一个R-07。"

祁寒盯着那个标签，胃部翻涌。他想起从小到大母亲对他声音的异常关注，那些莫名其妙的发声练习，以及每次感冒时她近乎偏执的防护措施。

"所以我的声带...是人为设计的？"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虞修远没有回答，只是指向通风口下方——那里是曾经的主实验室，现在空荡荡的，只有墙角堆着几个贴了封条的纸箱。

他们撬开通风栅栏，顺着绳索滑下。虞修远直奔角落的档案柜，而祁寒被墙上的巨幅图表吸引——那是声波频率分析图，顶部用红笔圈出两个样本编号：R-07和Y-12，旁边写着"完美共振配对"。

"修远..."祁寒的声音让虞修远转过头，"我们是不是...从开始就是实验品？"

虞修远还没回答，整个房间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警报声中，一个机械女声响起："频率检测到。启动净化协议。"

天花板上的喷头开始释放某种雾状物质。祁寒立刻捂住口鼻，但已经吸入了一些——喉咙立刻像被火烧般灼痛。

"声波...陷阱..."虞修远咳嗽着指向门口，"跑！"

门被锁死了。祁寒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他注意到雾气随着警报声的节奏波动。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过脑海。

他扯开嗓子，开始唱《白玫瑰》中最高的那段旋律。走调、嘶哑，但足够了——雾气果然随着他的声波产生扰动，在某处形成短暂缺口。

虞修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冲向那个缺口处的档案柜。最下层抽屉被焊死了，但旁边贴着张泛黄的儿童画——歪歪扭扭的太阳下，三个火柴人手拉着手。

"祁寒..."虞修远的声音充满震惊，"这是...你画的？"

祁寒的歌声戛然而止。他盯着那幅画，某个被深埋的记忆突然浮现：白色房间，穿着白大褂的大人，还有总给他彩色笔的"眼镜叔叔"...

虞修远用消防斧劈开抽屉。里面只有一盘老式录像带和一本日志。录像带标签上写着："R-07成长记录-1998-2001"。

日志第一页是张黑白照片：婴儿时期的祁寒躺在特殊婴儿床里，脖子上贴着微型传感器。照片一角，李秀兰正在哭泣，而一个男人背对镜头站着，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玫瑰纹身。

"这不是...不可能..."祁寒的手指颤抖着翻到下一页：

【1999年3月15日】

R-07声带发育超出预期。李秀兰开始质疑实验，威胁要带走孩子。必须加快Y系列培育进度，需要虞志明的基因样本...

祁寒的世界天旋地转。他看向虞修远，后者脸色惨白如纸。

"Y系列...是指..."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通风管道突然坍塌，三个穿防护服的人持枪闯入："不许动！频率控制局！"

虞修远迅速将录像带塞进内衣口袋，举起双手。祁寒却冲向相反方向的电闸箱，在枪声响起的前一秒拉下总闸。

黑暗笼罩了一切。

女子监狱，探视时间结束铃响起。

林嘉雯慢悠悠地起身，将白玫瑰留在桌上。狱警过来收花时，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小心花粉过敏。"

回到牢房，她从舌下取出那片薄如蝉翼的纳米芯片，贴在墙壁上。芯片发出微光，显示出实时画面——正是祁寒和虞修远在黑暗实验室里摸索的画面。

"找到线索了吗，小老鼠们？"她轻声自语，手指抚过画面中祁寒的脸，"'园丁'会很高兴看到你们...茁壮成长。"

与此同时，某间没有窗户的密室里，培养舱中的白玫瑰徽章被镊子夹起，放在高倍显微镜下。灯光下，徽章背面的微型刻字清晰可见：

【CYB-Y-01】

【初始样本来源：虞志明-1998】

戴着白手套的手将徽章放入信封，封口处盖下一个玫瑰形状的火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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