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镜像声纹

钢琴上的蓝色字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哥哥，我找到我们的歌了。"祁寒念出这句话时，喉咙突然一阵刺痛，像是声带被无形的线拉扯着。

房间里冷得出奇。祁寒调高暖气，却发现温控系统显示当前是30度——而他的呼吸依然在空气中凝成白雾。某种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存在正影响着物理环境。

"修远，"他对着手机说，"我觉得他就在这里。"

电话那头的虞修远还没回答，祁寒就听到了——阁楼传来钢琴声。不是楼下的智能钢琴，是那台早已断弦的老式立式钢琴，他童年时母亲送的礼物，多年来无人触碰。

楼梯在脚下发出痛苦的吱呀声。阁楼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过天窗照在钢琴前的人影上。蓝发，瘦高的背影，左手指尖轻抚琴键——右手腕上缠着绷带。

"《风铃草》应该这么弹。"人影没有回头，声音与祁寒相似得令人毛骨悚然，只是多了一丝机械般的精准，"你总是太急，哥哥。"

琴声流淌，是《风铃草》没错，但每个音符都精确到违背人性，像AI计算出的完美版本。祁寒的声带再次刺痛，这次强烈到让他咳嗽起来。

人影——虞风——终于转身。月光下，他的脸仿佛是祁寒在镜中的倒影，只是更苍白，更...不真实。绷带缝隙间露出蓝色微光。

"不喜欢我的改编？"虞风歪头的角度都与祁寒习惯性动作一致，"但这就是母亲最初设计的版本。《风铃草》，摇篮曲，控制程序——三位一体。"

祁寒的脚像生了根。这个自称他弟弟的人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就像看到自己被克隆出来的恐怖感。

"母亲从没教过我这些。"祁寒努力控制声音不发抖。

虞风笑了，露出与祁寒一模一样的虎牙："她当然教过。通过脐带，通过母乳，通过每晚在你睡梦中播放的声波 conditioning。"他的手指划过琴键，"只是她偷偷改了频率...把你从程序里唤醒了。"

楼下突然传来撞门声。虞风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他来了。你的Y系列干扰项。"

"修远不是干扰项。"祁寒本能地反驳。

虞风猛地抓住祁寒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绷带下的蓝光更盛："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带上一种机械的混响，"让我们展示给你看。"

阁楼门被撞开的瞬间，虞风拽着祁寒的手按在钢琴高音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两人的手同时按下琴键，却只发出一个音符，而声波在空气中形成可见的波纹。

虞修远和Lina冲进来时，正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两个蓝发青年像照镜子般动作一致，而他们触碰的钢琴发出不似人类的和声。

"声纹分析！"Lina迅速架起设备，"老天...这不可能..."

屏幕上的频谱图让所有人震惊——两条声波完美镜像对称，就像同一声音的正反两面。这种精确度在自然界中几乎不存在，除非...

"克隆体。"虞修远的声音冰冷，"他是你的克隆体。"

虞风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诡异的电子音效："终于明白了？不过只对了一半。"他扯下右手绷带，露出所谓的"玫瑰胎记"——实则是无数蓝色纳米机器人组成的图案，"我不是弟弟，我是备份。"

Lina的扫描仪发出刺耳的警报："那些纳米机器人在移动！它们正朝向祁寒！"

虞修远一把拉开祁寒，同时掏出父亲留下的频率干扰器。蓝光闪过，纳米机器人像被冻结般停止活动。

虞风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Y系列的干扰...母亲说得对，你确实是个错误。"他突然冲向天窗，动作快得不似人类，"但错误可以被修正。"

玻璃碎裂的声响中，虞风消失了，只留下地板上几滴蓝色液体和一个精巧的八音盒。

八音盒自动打开，播放的旋律让整栋房子的电子设备同时亮起，显示同一句话：

【准备好见母亲了吗？】

虞修远捡起八音盒，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给A和L，永远控制你们的Y】

"A和L..."Lina倒吸一口冷气，"园丁的双胞胎女儿。她们把虞修远当作..."

"弟弟。"祁寒的声音嘶哑，"就像我和...那个东西。"

楼下突然传来李秀兰的尖叫。三人冲下去时，看到她正痛苦地蜷缩在沙发上，手腕抑制器喷出蓝色液体，在空中形成全息投影：四个相连的圆环，其中三个大小不一，而第四个与前三个中的某一个完全一致。

"不是三胞胎..."李秀兰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四个...他们复制了哭声最大的那个..."

投影突然变成胎儿监护录像：四个婴儿并排躺着，其中一个被标记为"原始样本R-07"，旁边是"备份样本F-03"，而另外两个分别标着"Y-01"和"Y-02"。

"等等..."Lina放大图像，"如果F-03是祁寒的克隆体，那Y-01和Y-02是..."

虞修远突然按住颈后流血的疤痕："我们该走了。现在。"

回程车上，没人说话。直到Lina的电脑发出提示音："八音盒的分析结果出来了...里面有段加密音频。"

播放出来的声音让所有人毛骨悚然——是"园丁"本人的声音，日期标记为1998年12月：

"最终方案确定。原始样本R-07声带特性过于强烈，需要备份样本F-03作为平衡。Y系列将作为控制组，特别Y-01具有天然干扰特性，需单独隔离。"

"但双胞胎女儿坚持要留下一个孩子当弟弟...可笑的情感弱点。不过A提出有趣的观点：如果Y-01能学会爱他的实验品哥哥，或许能成为完美的情绪稳定剂..."

录音突然被婴儿哭声打断。背景中年轻李秀兰的声音隐约可辨："放过他们...他们只是孩子..."

最后的语句令人血液凝固：

"记住，当风铃草再次开花时，所有孩子都要回家。包括走失的那个Y。"

虞修远猛地踩下刹车。路边广告牌上，风铃草疗养院的标志在夜色中发光，下方是新标语：

【回家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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