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散

膳堂的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栀整个人挂在沈妤背上，下巴磕到师姐肩胛骨，疼得龇牙咧嘴。红白交织的灵力丝线把两人缠得像粽子，每呼吸一次就勒得更紧些。

"师姐..."林栀扭了扭脖子，"咱俩现在像不像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沈妤没搭话。她正盯着从林栀后颈浮现的符文，冰晶指甲悬在"风"字对应的位置。底下胖婶的擀面杖"咣当"砸中滚来的青铜小鼎，震落的灰尘在两人脚边炸成微型烟雾。

青铜猫扒着柱子往上窜："要死要死！掌门残留的灵力在暴走！"它尾巴尖沾到的油渍突然变成细链，嗖地缠住林栀脚踝。

林栀感觉有热流顺着脚腕往上爬。低头看见链子正吸收她腿上的红丝，每吸一分就凝实一分。更糟的是沈妤后背的旧伤开始泛红，边缘结出冰晶。

"疼不疼？"林栀伸手去碰那些冰晶，指尖刚触及就被沈妤反手扣住手腕。

"别乱动。"沈妤声音比平时沉，"它们在...解析你的灵根。"

梁木上的风符突然亮起来。林栀后颈一热，整条脊柱的符文开始发光。空白处浮现两个新图案：她的是旋风，沈妤的是冰凌。

大师兄在下面跳脚："胖婶！她们灵力共鸣度要超标了！"

"用你说！"胖婶抡起面缸往地上一砸，"俩皮猴子听好！现在要么分开等死，要么..."她突然卡壳，面粉糊了满脸。

沈妤的睫毛颤了颤。她松开钳制林栀的手，转而按在自己后心："大荒呼吸法第七重..."

"啥？"林栀瞪圆眼睛，"那本被你用来垫桌脚的破书？"

"闭嘴。"沈妤突然转身，鼻尖几乎撞上她的，"跟着我...调息。"

第一口气带着松木的清香。林栀肺叶一颤，看见自己呼出的红雾被沈妤尽数吸入。师姐苍白的脸色立刻泛起血色，而缠在她们腰间的灵力丝突然松了三分。

第二口气是雪水的凛冽。沈妤呼出的白霜扑在林栀脸上，激得她打了个哆嗦。那些霜气钻进鼻孔，她丹田处半透明的灵根居然凝实了些。

青铜猫炸着毛尖叫："第三轮！要来了！"

林栀还没反应过来，沈妤就按住她天灵盖。两人额头相抵的瞬间，整个膳堂的风符同时呼啸。林栀眼前炸开满天星斗，嘴里尝到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沈妤熬糊的药汤混着她偷吃的蜜饯，又苦又甜。

"咳咳咳..."分开时林栀直揉鼻子，"师姐你...往呼吸法里掺调料？"

沈妤耳尖微红。她突然扯开林栀衣领，指尖按在她锁骨下方："你的灵脉..."

林栀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浮现旋风印记，正随着呼吸明灭。更诡异的是沈妤后背的伤疤也在同步闪烁，两人之间形成完整的符阵投影。

胖婶的面缸"咣当"落地："完球！符灵认主了！"

地面突然隆起。那些青铜小鼎汇聚成巨浪扑向房梁，却在触及符阵投影时诡异地静止。林栀感觉有东西在挠她脚底，低头看见灵力正顺着小腿往上爬，所过之处浮现密密麻麻的心法口诀。

"别动。"沈妤的冰晶指甲划过她膝盖，"它在刻...合击要诀。"

林栀差点从梁上栽下去："啥？"

"喵的没眼看！"青铜猫用爪子捂住眼睛，"第七重呼吸法就是灵力共鸣！你俩现在...呃..."它突然被灵力裹成球，只剩尾巴在外面乱甩。

大师兄的断棍突然飞上来，棍头青光暴涨："接着！当年掌门用这个..."话没说完就被青铜浪拍进墙里。

沈妤接住棍子时，林栀看见她虎口裂开细纹——那些冰晶皮肤正在融化。更可怕的是她自己胸口符印开始发烫，烫得血管里像有蚂蚁在爬。

"师姐..."林栀抓住沈妤手腕，"我好像...要炸了..."

沈妤突然把断棍横咬在嘴里，空出的手按在自己后心。她背上旧伤已经完全变成符文形状，边缘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凝实的灵力。

"听着。"她吐掉棍子，声音发紧，"我数三下..."

林栀突然指向地面："等等！"胖婶不知何时摆好了七口铜锅，每口锅里都飘着不同的药材，"我有个更妙的主意！"

沈妤挑眉。

"既然要共鸣..."林栀咧嘴一笑，突然拽着沈妤跳下房梁，"不如来场正儿八经的灵力淬炼！"

两人坠入铜锅阵的瞬间，整个膳堂地砖翻转。青铜鼎残骸从地下升起，鼎内灵力沸腾如初。林栀后背撞上鼎沿时，看见沈妤长发散开如泼墨，发梢沾到的药粉在空中凝成"风"字。

"一！"沈妤的膝盖抵住她腰侧，掌心覆上她胸口的符印。

林栀反手抓住鼎耳："二！"她另一只手按在沈妤背上的伤处。

鼎内灵力突然静止。所有气泡凝成悬浮的"冰"字，药材在液面组成太极图。

"三！"

两人同时沉入灵液。林栀最后的意识是沈妤揪住她耳朵的痛感，和鼻腔里爆炸般的药草香...

灵液灌入耳道的刹那，林栀听见沈妤的心跳声盖过了沸腾的咕嘟声。药汁渗进睫毛缝，把视线染成琥珀色，她看见师姐锁骨处凝出细小的冰珠——那是沈妤每次紧张时才会出现的灵力外泄。

"呼吸！"沈妤的呵斥带着药渣味，手指却死死掐住林栀腰间软肉。两人下沉时带起的气泡里，浮现出完整的《大荒呼吸法》第七重图谱。

林栀突然咬住沈妤手腕。不是反抗，是舌尖尝到对方血液里异常的甜腥——像掺了蜜的鹤顶红。沈妤吃痛松手的瞬间，她趁机拽过那节断棍，棍身青光大盛，映出鼎壁上密密麻麻的古老刻痕。

"你早就知道..."林栀吐出一串气泡，棍尖戳向沈妤心口，"这根本不是什么垫桌脚的破书！"

沈妤偏头躲开时，发丝缠住林栀小指。灵液突然变得粘稠，将她们拉扯向刻着太极图的鼎底。青铜猫的惨叫透过液体传来："要死！胖婶在鼎底藏了三百年的合欢散！"

林栀后颈的符文突然发烫，烫得她一脚踹在沈妤膝盖上。师姐踉跄后退撞上鼎壁，震落的铜锈在她们之间形成屏障。透过锈雾，她看见沈妤背后的伤疤完全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冰蓝色灵核。

"现在信了？"沈妤抹掉嘴角血丝，冰晶指甲划过自己灵核，"师父当年..."话没说完就被林栀扑倒。两人翻滚时撞翻悬浮的药材包，雄黄粉混着朱砂迷了眼睛。

林栀趁机扣住沈妤命门："所以你拿我当药引？"掌心传来的脉搏快得不正常，她突然发现师姐冰凉的皮肤正在发烫——和鼎底越来越亮的太极图同步。

青铜猫爪子扒在鼎沿哀嚎："完蛋！阴阳二气要失衡了！"话音刚落，整口鼎突然倾斜。林栀后脑勺磕在"阳"字图案上，疼得眼前发黑之际，看见沈妤长发倒竖着飘向"阴"极。

"抓住..."沈妤的喊声被灵液扭曲。她指尖凝出冰锥扎进鼎壁，另一只手甩出束腰绸带。林栀刚抓住绸带，就听见布料撕裂声——绸带另一头竟系着胖婶的擀面杖。

擀面杖砸中太极图中央的瞬间，林栀尝到满嘴铁锈味。灵液突然分成红白两色，红色缠上她左腿时，白色正顺着沈妤右臂往上爬。更可怕的是鼎壁刻痕开始蠕动，像无数小虫朝她们游来。

"数三下！"沈妤突然用膝盖压住林栀肩膀，染血的断棍横在两人之间，"这次再搞砸..."话没说完就被林栀咬住耳垂。

"一！"林栀含糊不清地喊，感觉牙齿陷进沈妤冰凉的耳骨。师姐闷哼着拧她大腿，指甲掐进她刚浮现的旋风符印。

鼎外传来胖婶的咆哮："俩祖宗哎！老娘的百年陈醋坛子..."

"二！"沈妤突然把断棍塞进林栀嘴里。棍身的青光暴涨，照亮她瞳孔里浮现的冰凌纹路。林栀尝到棍上残留的血味——是沈妤虎口裂痕蹭上去的。

太极图旋转到极致时，青铜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栀用脚尖勾住沈妤的束腰，在灵液突然抽空的刹那，听见师姐贴着她耳廓说：

"三..."

整个膳堂的青铜器同时炸裂。林栀在漫天铜雨中看见沈妤后背的灵核完全暴露，而自己胸口的符印正伸出红丝与之相连。更恐怖的是那些铜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她们纠缠的身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灵力镜像。

胖婶的尖叫刺破耳膜："镜像共鸣！掌门当年的..."声音戛然而止。林栀转头看见最巨大的铜片里，缓缓浮现出第三个人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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