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的指甲抠进青铜鼎内壁的纹路里,指缝间渗出细小的血珠。铜棺少女的白衣下摆垂在她头顶,那些红丝线像活物般蠕动,时不时蹭过她的耳垂。
"师姐..."林栀盯着骷髅空洞的眼窝,里面两簇鬼火忽明忽暗。沈妤的声音从骨骼间传出,带着水底特有的沉闷回响:"别看她的眼睛。"
铜棺少女突然弯腰,融化的蜡油滴在林栀手背上。不烫,反而冷得像冰。林栀倒吸一口气,发现手背皮肤正在变透明,浮现出和对方一样的雪松纹路。
"你吃了她的灵核。"铜棺少女开口,声音不是从耳朵传入,而是直接震在林栀的齿根,"现在轮到我了。"
骷髅猛地弹起来咬向少女手腕。白衣翻飞间,林栀看见对方腰间玉佩疯狂摆动——上面刻的生辰八字正在渗血。她突然想起膳堂里那些画面,雪夜、青铜鼎、婴儿啼哭...
"你才不是什么巫女!"林栀突然喊出声,"你是被塞进鼎里的祭品!"
铜棺少女的动作顿住了。她慢慢转头,漆黑的眼睛里泛起涟漪。林栀趁机扑向鼎壁裂缝,肩膀却被红丝线缠住。那些丝线正在往她皮肤里钻,每钻一寸就带走些许体温。
骷髅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用指骨撬开自己肋骨,从胸腔里掏出一团蓝光塞给林栀。光团入手的瞬间,林栀看见沈妤十五岁时的记忆:深夜的藏书阁,少女时期的师姐正用朱砂笔涂改某本古籍上的生辰八字。
"原来如此..."林栀攥紧光团,"掌门在养蛊。"
铜棺少女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啸。整座青铜鼎剧烈震动,鼎身上的无数人脸开始流泪。林栀被震得东倒西歪,手里的蓝光突然化作冰锥刺向少女眉心。
白衣翻飞间,林栀看见对方胸口也有个青铜鼎形状的伤口——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冰锥在触及少女皮肤的刹那突然软化,变成条细小的蓝鱼游进她衣领。
"沈妤!"少女第一次露出惊慌的神色,手指扯开自己领口。林栀趁机扑上去,两人一起撞在鼎壁上。近距离能闻到对方身上有股陈年的药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你认识我师姐。"林栀膝盖顶着对方腹部,"你到底是谁?"
铜棺少女的瞳孔突然恢复琥珀色。她伸手抚上林栀的脸,指尖冷得像潭底的石头:"我是上一个你啊,小傻子。"
骷髅突然从背后勒住少女脖子。林栀听见沈妤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现在!"
她条件反射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对方胸口。青铜鼎伤口遇血即燃,幽蓝火苗中浮现出个小小的旋风标记——和林栀曾经拥有的灵根印记分毫不差。
"大荒呼吸法..."铜棺少女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他连这个都教给你了?"
林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掐着脖子按在鼎壁上。后脑勺撞上青铜的瞬间,她看见鼎盖缝隙间垂下无数红丝线,每根都系着个铃铛。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的却不是声响,而是一段段记忆碎片:
雪地里哭泣的婴儿、泡在药鼎中的少女、掌门书房里堆积的桃木牌...最后出现的画面让林栀浑身发冷——十四五岁的沈妤跪在寒潭边,正把某个发光的东西塞进冰层。
"看清楚了吗?"铜棺少女贴着她耳朵问,呼吸冷得像刀,"你亲爱的师姐,三年前往我心口钉封印钉的时候,可没半点犹豫。"
林栀的视线开始模糊。缺氧让眼前发黑,却让触感越发敏锐——对方压在身上的重量、掐在颈间的力道、随呼吸喷在脸颊的气息...全都带着诡异的熟悉感。
骷髅突然从中间裂开。蓝光涌出,在水流中凝成沈妤半透明的身影。她一把扯开铜棺少女,动作粗暴得扯断了对方几缕头发。
"跑!"沈妤的虚影从背后抱住林栀,带着她撞向鼎壁。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青铜如同水幕般分开。林栀跌进潭水,看见沈妤的残影正和铜棺少女扭打在一起,蓝光与红丝线交织成网。
寒潭突然沸腾。林栀拼命往水面游,手里的蓝光残余突然变成条小鱼,拽着她往潭底沉。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时,她看见冰层下方沉着个东西——是具小小的青铜棺,棺盖开着条缝。
小鱼钻入棺缝的瞬间,林栀听见沈妤的声音:"钥匙...在掌门书房..."
冰面突然炸裂。林栀被气浪掀出水面,重重摔在岸边。她咳出几口冰水,抬头看见护山大阵的红光正在褪色,而寒潭中央站着个人——是浑身湿透的三师兄,手里还拎着半截炸坏的唢呐。
"小师妹?"三师兄的符修袍子破了好几个洞,脸上还沾着墨汁,"你从哪..."
潭水突然掀起巨浪。铜棺少女破水而出,白衣上的蜡油已经凝固,像层半透明的铠甲。她悬在空中,红丝线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三师兄立刻摸出张皱巴巴的符纸,咬破手指往上画。
"别画了!"林栀扑过去抢他的唢呐,"吹《极乐净土》!"
三师兄一脸懵,但手上动作没停。破唢呐发出走调的旋律时,铜棺少女突然捂住耳朵。那些红丝线像被烫到似的蜷缩起来,铃铛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有用!"林栀拽着三师兄往后退,"师姐说过她怕这个!"
铜棺少女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她突然伸手抓向自己胸口,从青铜鼎伤口里扯出团蓝光——正是刚才那条小鱼。林栀这才发现,光团里裹着枚生锈的钉子。
"封印钉..."三师兄倒吸一口冷气,"大师姐的本命法器?"
铜棺少女捏碎光团。锈钉化为齑粉的刹那,整座寒潭结冰的声音清脆可闻。林栀突然腿软跪地,自己胸口的青铜鼎伤口开始流血——不是红色,是和沈妤一样的蓝色。
"完了。"三师兄的唢呐掉在地上,"共生咒被激活了。"
铜棺少女飘到林栀面前,手指挑起她下巴。这个动作本该很轻佻,但对方眼神冷得像在看具尸体:"现在你我真成姐妹了,小替代品。"
林栀想拍开她的手,却发现自己的皮肤也开始呈现半透明状,雪松纹路从领口蔓延到锁骨。最可怕的是她居然能听见铜棺少女的心跳——不对,那不是心跳,是青铜鼎在震动。
三师兄突然往两人中间扔了沓符纸。爆炸的烟雾中,他拽起林栀就跑:"去书房!找钥匙!"
林栀踉踉跄跄跟着跑,回头看见铜棺少女还站在原地。白衣少女低头看着自己透明化的手掌,突然笑了:"跑吧,反正你迟早..."
后半句被山风吹散了。林栀的视线突然模糊,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不是泪,是淡蓝色的灵力。她抹了把脸,发现三师兄的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你受伤了?"
"爆符反噬。"三师兄的声音发虚,"别停,掌门快出关了。"
山路拐角处突然滚来个炼丹炉。二师兄满脸是血地从炉后爬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张爆裂符:"这边!"
三人撞进书房时,林栀的膝盖已经软得站不稳。二师兄反手甩上门,用炉灰在门缝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线:"能挡一会儿。"
"钥匙长什么样?"三师兄在书架间翻找。
林栀按着越来越透明的胸口,突然想起沈妤记忆里那个画面。她扑向掌门书案,从一堆公文底下抽出本《大荒志异》。书页翻开的瞬间,有东西当啷掉在地上——是根生锈的棺材钉。
"不是这个..."林栀捡起钉子,发现它突然变得滚烫。钉子在她掌心转了个方向,尖端直指书房暗门。
暗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里面没有钥匙,只有个小小的青铜鼎,鼎身上刻着林栀的生辰八字。更可怕的是鼎里泡着的东西——是截指骨,指节上套着个熟悉的玉扳指。
"四师兄的..."二师兄声音发抖,"他去年除魔时失踪..."
林栀的胃部突然绞痛。她跪在鼎前干呕,吐出来的全是蓝色灵气。这些灵气缠绕着棺材钉,把它变成把细长的钥匙形状。
门外突然传来铃铛声。铜棺少女的白衣下摆从门缝渗进来,像滩流动的牛奶。二师兄抓起炼丹炉挡在众人面前:"怎么用钥匙?"
"我猜..."林栀把钥匙形状的灵气按在自己胸口,"得开这扇门。"
青铜鼎伤口碰到钥匙的瞬间,林栀听见了沈妤的尖叫。不是从远处传来,而是从她自己的身体内部。钥匙开始旋转,每转一圈她就透明化一分。到第三圈时,她透过自己的手掌看见了书房地板的花纹。
"停下!"三师兄想去拉她,手却穿过了她的胳膊。
铜棺少女完全进入书房时,林栀已经透明得像个人形水母。她举起钥匙,对白衣少女笑了笑:"你猜,咱俩谁会先消失?"
铜棺少女的白衣突然无风自动,那些红丝线像被激怒的蛇群般竖起。林栀能感觉到钥匙在自己胸口旋转时带出的灼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骨髓里搅动。
"你疯了吗?"白衣少女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纹,她伸手去抓钥匙,指尖却在触碰林栀皮肤的瞬间被烫出青烟,"共生咒会让我们——"
三师兄的唢呐突然砸在铜棺少女后颈。木屑飞溅中,林栀看见对方领口滑出半块玉佩——和她从小戴到大的那枚正好能拼成完整太极图。
"快拔出来!"二师兄的炼丹炉卡住铜棺少女的膝盖,炉灰簌簌落在地板上形成奇怪的卦象,"钥匙在吸你的魂魄!"
林栀却攥紧了钥匙。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瓷器开裂的脆响,皮肤下的雪松纹路正在发光。最可怕的是她突然能听懂那些铃铛声——每个音节都是沈妤的惨叫。
"师姐在冰层下面。"林栀突然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铜棺里不止有钥匙...还有她的..."
话没说完就被铜棺少女掐住喉咙。白衣少女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青铜色,映出林栀透明化的脸庞:"你以为她在救你?三年前就是她亲手——"
书房的门突然炸成碎片。掌门道袍染血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还在滴血的包袱。林栀闻到了熟悉的药香——和铜棺少女身上的一模一样。
"真热闹。"掌门把包袱扔在地上,滚出来的桃木牌上刻着沈妤的生辰八字。他指尖还沾着朱砂,袖口隐约露出半截红绳,"省得我一个个找了。"
铜棺少女突然松开林栀,红丝线全部转向掌门。二师兄的炼丹炉突然爆开,炉灰在空中凝成"快走"二字。林栀想动,却发现钥匙已经旋转到第七圈——她的左腿完全消失了。
掌门掐诀的瞬间,林栀看见他袖中滑出把青铜小刀。刀柄的纹路和她胸口的伤口分毫不差。铜棺少女发出非人的尖啸,所有红丝线同时刺向掌门心口。
"原来是你。"掌门轻松挡开攻击,小刀划破铜棺少女的衣袖,"当年漏掉的实验体..."
林栀的视线开始涣散。在彻底透明化前,她用最后的力气把钥匙捅进自己胸口。剧痛中听见沈妤的声音穿透冰层:"记住...呼吸法..."
青铜鼎伤口突然爆出刺目蓝光。林栀感觉有双手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那双手既像沈妤的,又像铜棺少女的,还带着点她自己小时候的轮廓。
掌门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后退半步,朱砂符纸在指尖自燃:"三重寄生?"
林栀的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三师兄扑向掌门的背影,以及铜棺少女回头望来的眼睛——那里面盛着的不是仇恨,而是某种她读不懂的,近乎温柔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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