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不是普通的树苗。它的树干呈现出奇异的暗红色，叶片却是半透明的暗金色，根系深深扎入水潭下的岩石缝隙。最不可思议的是，我能“感觉”到它——不，是“我”的一部分就在那里！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艰难地转头（有身体可以转头了？！），看到林小满坐在水潭边。她的装甲右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粗糙的包扎。脸上的生物装甲也大部分脱落，露出下面严重烧伤但正在愈合的皮肤。唯一不变的，是那只暗金色的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我。

“我…没死？”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几百年没说过话。

“死了。又没完全死。”林小满指了指那棵小树苗，“你和‘原初之心’的能量在爆炸中扩散，被这片古老的地下水源吸收。然后…它长出来了。某种全新的共生体。你和许嘉阳的意识…以某种形式，存在于它的‘系统’中。”

我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暗红与暗金能量构成的半透明形态，如同一个全息投影。

“霍华德呢？”我轻声问。

“活着。在外面守着入口。”林小满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拒绝相信你死了。花了三个月挖开废墟，找到了这个溶洞。”她顿了顿，“‘G’的网络确实崩溃了。七个站点全部自毁。幸存的仿生体和‘荆棘兽’都失去了统一指令，变成了普通的怪物，正在被各国清理。”

三个月？我/我们沉睡了那么久？

“现在呢？”我看向那棵小树苗，“我会…变成什么？”

“不知道。”林小满站起身，走到水潭边，轻轻触碰树苗的一片叶子，“但霍华德有个理论——许崇山的技术本可以造福人类，只是被扭曲了。而这棵‘树’…是全新的开始。不是‘世界树’，而是…”

“桥梁。”我/我们同时说道。

林小满点点头，暗金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希望的光芒：“连接痛苦与理解，过去与未来。一个真正的新可能。”

水滴再次落下，在潭面激起涟漪。我的半透明身体也随之波动，但没有消散。某种新的平衡正在形成。

“需要时间。”我说/我们说，“很多时间。”

“我们有的是时间。”林小满转身走向溶洞出口，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欢迎回来，程暖。”

脚步声渐渐远去。溶洞中只剩下水滴的声音，和那棵静静生长的小树苗。

我/我们漂浮在水潭上方，感受着这种奇特的存在形式。不是人类，不是“G”的造物，而是…某种全新的、尚未被定义的生命形态。

桥梁。纽带。新的开始。

灰烬中，生命找到了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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