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反骨燎原与锁骨的证词

门内传来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温苒擂鼓般的心跳上。不再是昨夜的恐慌，而是战士冲锋前血脉贲张的激昂！她挺直脊背，下颌微扬，眼底燃烧着孤注一掷的战意，像一把终于出鞘的利刃。

门开了。

江言澈依旧穿着那身灰色家居服，单脚倚着门框，脚踝的绷带依旧醒目。他似乎刚睡醒，发丝有些凌乱，眼神带着初醒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眼神锐利如刀的温苒时，慵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兴味和……一丝极淡的讶异。

他以为她会躲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至少几天不敢见他。却没想到，仅仅隔了一夜，她就主动杀了回来，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截然不同的姿态。

“温同学？” 他挑眉，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嘴角习惯性地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弧度，“稀客啊。笔记昨天不是送过了？” 他明知故问，目光扫过她空荡荡的手。

温苒没有理会他的明知故问，也没有闪躲他的目光。她甚至向前逼近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清亮的眸子直直撞进他深邃的眼底，声音清晰、冷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来拿我的东西。” 她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东西？” 江言澈装傻，身体微微后仰，靠在门框上，姿态依旧慵懒，眼神却锐利如鹰，锁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什么东西？温同学昨天好像……落了不少东西。”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客厅的方向。

“素描本。” 温苒毫不避讳，直接点明。这三个字从她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不再是羞耻的秘密，而是她必须夺回的领土！她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退缩，“江言澈，把我的素描本还给我。”

空气瞬间凝滞。

江言澈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如此强硬。眼前的温苒，像换了一个人。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火焰——那是被彻底激怒、被逼到绝境后爆发的、带着毁灭力量的反骨火焰。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他心底那股被挑起的兴味瞬间达到了顶峰。他喜欢看她失控，无论是昨晚的崩溃，还是此刻的燎原战意，都比那个完美的假面生动千万倍。

“素描本啊……” 他拖长了调子，目光在她倔强的小脸上流连，“温小苒同学，未经允许偷画他人，还附带人身攻击（他刻意加重了‘笨蛋’二字），这种行为……”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温苒的心跳在高压下疯狂加速，但她没有后退。反骨的火焰在她胸腔里熊熊燃烧，支撑着她迎上他的目光，甚至扬起一个带着冷冽锋芒的笑容：

“说法？” 她反问，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江言澈，你搞清楚！”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控诉般的尖锐：

“是谁天天在我眼前晃？是谁打球打到一半非得朝观众席飞个吻？是谁在晚自习凑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是谁在栖霞山强行拉我的手？又是谁……”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狠狠刺向他，“在我给你换药的时候，用手指碰我的额角？！”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连珠炮，砸向江言澈！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指向他那些有意无意的撩拨和试探！

江言澈脸上的玩味笑容彻底僵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清晰地、毫不留情地将所有“罪状”一一罗列！

“你扰乱我的生活，扰乱我的思绪，扰乱我所有的平静！” 温苒的声音带着被压抑许久的委屈和愤怒，眼眶再次泛红，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我画你，怎么了？！那是我观察世界的方式！我觉得你笨，怎么了？！你就是做了笨蛋才会做的事！害自己受伤，害别人担心！”

她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亮出了最锋利的獠牙：

“你想要说法？好！我给你说法！”

她猛地伸出手指，不再指向他的脸，而是直直地、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气势，隔空点向他运动服领口下、锁骨下方那个她曾在素描本上无数次描绘过的位置！

“江言澈！”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我画你，骂你笨蛋，都是因为你——”

“你活该！”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响！

江言澈彻底愣住了。他所有的戏谑，所有的掌控，所有的游刃有余，在她这孤注一掷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反击面前，被轰击得粉碎！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眶通红、浑身颤抖却气势汹汹指着他的女孩，看着她隔空点向他锁骨下方的手指，听着那句石破天惊的“你活该”……

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悸动，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席卷了他！比看到她失控更猛烈，比抓住她秘密更震撼！她的愤怒，她的控诉，她此刻不顾一切的、真实的、带着反骨锋芒的样子……像一把最炽热的火，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掌控焚烧殆尽！

他甚至能感觉到，被她隔空指着的锁骨下方，那颗她曾在画中无数次描绘的痣所在的位置，皮肤下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加速奔流，带着一种灼热的、陌生的悸动感！

温苒吼完，胸膛剧烈起伏，手指还倔强地指着那个方向。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狼狈极了，像个泼妇，但她不在乎了！她受够了！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她温苒不是任他拿捏的面团！

就在她以为江言澈会暴怒或者反击时，他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那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温苒心惊。

几秒钟后，江言澈忽然动了。他没有暴怒，没有反驳，甚至……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

他的手指，没有指向温苒，而是同样抬了起来，指尖隔空，精准地对准了温苒自己锁骨下方、那颗隐秘的、被他点中过心跳的位置！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一个指着对方锁骨下方，一个指着对方锁骨下方，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却充满爆炸性张力的对峙！

江言澈的眼神深得如同无底寒潭，翻涌着温苒完全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他看着她，嘴角似乎想勾起一个惯常的弧度，却最终只化作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一丝无奈和……某种更深沉东西的颤动。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温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这时——

“言澈？是苒苒来了吗？” 苏晴温柔的声音突然从客厅深处传来，伴随着脚步声。

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温苒瞬间从那种剑拔弩张、破釜沉舟的状态中惊醒！巨大的羞耻感和现实感排山倒海般涌来！她猛地收回手，像被烫到一样！刚才的勇气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满心的慌乱和……后怕！

她刚才都做了什么？！在人家家门口，指着人家儿子骂“活该”？还差点被苏姨撞见？！

温苒的脸瞬间爆红，比任何时候都要滚烫！她甚至不敢再看江言澈一眼，更不敢去想苏晴出来会看到什么！她猛地转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头也不回地、以比昨天更快的速度冲下了楼梯！脚步声仓惶凌乱，带着一种末日逃亡般的绝望。

防盗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她狼狈逃离的背影。

江言澈依旧维持着那个抬手指向她的姿势，指尖还残留着隔空指向她锁骨下方时，那仿佛能灼烧灵魂的触感。他看着空荡荡的楼道，听着她慌乱远去的脚步声，良久，才缓缓放下手臂。

苏晴走了过来，疑惑地问：“言澈？刚才是苒苒吗？怎么不让她进来坐坐？跑那么快？”

江言澈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慵懒平静，甚至还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嗯，是温小苒。她……急着回家复习，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客厅茶几——那本黑色的素描本，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走过去，拿起素描本。指尖拂过冰冷的封面，脑海中却清晰地回放着刚才温苒指着他说“你活该”时，那双燃烧着反骨火焰的、亮得惊人的眼睛，还有她隔空点向他锁骨下方时，那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姿态。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按在自己真实的锁骨下方，那颗小小的痣所在的位置。

那里，皮肤下的心跳，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而狂乱的节奏，疯狂地撞击着他的指腹。

咚！咚！咚！

一声声，如同最响亮的证词。

宣告着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和冷静，在她那燎原的反骨之下——

一败涂地。

温小苒，你赢了。

用你的反骨，你的愤怒，和你那该死的、指向我锁骨的指尖。

【第12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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