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土之息

通道深入地下，空气污浊粘滞，腐败气味浓烈刺鼻。湿冷的墙壁渗着水珠。

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亮湿滑泥泞和锈蚀管道。陈旧的拖拽痕迹在光束下时断时续，延伸向下。

坡度渐缓。前方传来微弱持续的嗡嗡声，像老旧通风系统。空气流动带来一丝更刺鼻的化学药剂味。

白堂关掉手电侧耳听着。嗡嗡声持续，无异响。点亮手电，光束谨慎前探。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连接一个巨大的、半淹没的地下空间。

浑浊油光的污水淹没地面，只留下几条由管道、混凝土块、垃圾构成的“路径”。

污水漂浮泡沫絮状物，气泡破裂散发恶臭。墙壁布满黑色绒毛霉菌。锈蚀管道伸出污水，伸向黑暗天花板。嗡嗡声来自角落一台半泡水里的锈蚀大排风扇。

白堂目光扫视污水地狱。光束落在通道出口附近一条相对干燥路径。

泥泞中，除了自己脚印，还有几组更早的、几乎模糊的足迹——人类靴印和一种更宽大的、类似粗糙防护靴的痕迹。痕迹指向污水深处一个拱门。

光束扫过污水边缘垃圾堆。一截苍白东西半埋黑色泡沫下。白堂走近，光束聚焦。

一只人手。苍白浮肿，指尖泡得发白起皱。手腕断裂处骨头茬刺破皮肤，显示暴力撕扯。

白堂目光死死盯住断手手腕内侧——靠近断口边缘的皮肤上，赫然有一个模糊但独特的烙印痕迹：一个扭曲的、仿佛被烟斗烫出来的旧疤痕，形状酷似一只蜷缩的乌鸦。

冰冷感瞬间攫住他。汪明远交代任务时的声音清晰回放：

“…老烟斗，左手腕内侧有个老烟斗烫的乌鸦疤，是他年轻时在流放地角斗场的标记，错不了…”

错不了。这只手，是老烟斗的。看来信天翁的情报官凶多吉少。

断口沾着黑淤泥和几缕暗红色纤维，像工作服碎片。

他蹲下，匕首尖拨开垃圾。无其他肢体衣物。只有这只断手和暗红纤维。

他取出沙蝎喽啰的兽皮小包，用匕首尖挑起暗红纤维，包好收起。断手未动。

起身，目光顺足迹和断手位置，投向污水深处拱门。足迹拖痕指向那里。排风扇噪音如背景音。

他选择一条由混凝土块和管道构成的路径，远离污水。落脚试探，避免踩空出声。

污水恶臭刺鼻。

接近拱门。门洞高大，只剩空门框和铰链残骸。里面漆黑。陈旧拖拽痕迹在拱门入口处消失，被黑淤泥覆盖。

白堂门洞外停住，紧贴冰冷混凝土墙，侧身倾听。

里面除了排风扇声，还有一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金属刮擦声？像什么东西在缓慢拖行。

他熄灭手电。黑暗吞噬一切。闭眼，集中听觉，排除风扇干扰，捕捉那细微声响。

刮擦……停顿……拖行……又一声刮擦……

声音来源在拱门内深处，缓慢，沉重，带金属摩擦感。

白堂点亮手电，光束贴地照入门洞。入口地面厚黑淤泥，无新鲜脚印。

声音持续深处。

他深吸气，压下胃部翻涌，滑入拱门。

内部空间巨大，像地下蓄水池。

污水积聚更深，几乎填满空间，边缘仅剩狭窄油污混凝土走道。

走道环绕中央漆黑污水池。池水死寂。刺鼻化学药剂味更浓，源走道对面墙壁的锈蚀阀门和管道接口。

刮擦声来自对面走道阴影。

白堂手电光束移去。

光束首先照到一双沾满污泥的厚重橡胶防护靴。靴子很大，套在一个瘫坐墙角的身影上。

那人穿暗红色、破旧肮脏连体工作服，正是断手上那种纤维材质。

工作服沾满黑油污和深色污渍。头无力垂胸前，污秽鸭舌帽遮住大半脸。

一条锈蚀铁链拴住脚踝，另一端嵌墙壁混凝土。他的右手……只剩光秃手腕，断口用肮脏布条胡乱包裹，渗出黑褐脓血。

光束缓缓上移，掠过垂落帽檐，照亮下巴脖颈。

皮肤松弛苍白，布满污垢细小伤口。光束即将照到面孔时

那瘫软身体猛地一颤！

垂着的头颅骤然抬起！鸭舌帽下露出的，不是人脸！

那是由粗糙铁皮、生锈齿轮、裸露电线拼凑的扭曲金属头颅！

两只圆形光学镜头嵌在眼位，闪烁不稳定浑浊黄光。

金属“嘴”部无唇，只有断裂金属线缆垂落，像僵死触须。面部铁皮扭曲变形，布满凹痕焊疤，构成痛苦疯狂的非人面孔。

“呃……呃呃……”

刺耳金属摩擦嘶哑声从“喉咙”挤出。它仅存的左手猛抬，五指扭曲成爪，死死抠抓身下混凝土，发出刺啦刮擦声。脚踝铁链哗啦作响。

浑浊黄光镜头死死锁定手电光源，充满混乱和……饥饿

这不是老烟斗！白堂瞬间判断。这是一个被铁锈医生囚禁于此的、非人的改造怪物！

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冰冷杀意取代探寻。握紧蝮蛇，枪口微抬，对准挣扎的金属头颅。光束稳定锁定。

怪物被光线刺激更狂暴，金属头颅发出尖锐嘶鸣，左手疯狂抓挠地面墙壁，竭力挣脱铁链扑来。

黄光镜头里只有纯粹非理性的破坏欲。

这里没有活着的老烟斗。只有陷阱和扭曲的残骸。

白堂的目光扫过怪物身上暗红色的工作服——那与老烟斗断手上粘附的纤维一模一样。

又扫了一眼它脚上厚重的防护靴，与污水边足迹吻合。

沙蝎喽啰的靴印、此处的痕迹、老烟斗的断手、以及这个穿着老烟斗同款工作服的怪物……冰冷的线索碎片在脑中急速拼凑：

铁锈医生抓住了老烟斗。老烟斗的断手就是铁证！这怪物身上穿着的，极可能就是老烟斗的衣服！

老烟斗本人……恐怕已遭毒手，被改造成了眼前怪物或其他无法辨认的“作品”。

沙蝎要找的活“人”，已不复存在。他们想要的东西和抗辐针，一个在自己身上，一个在铁锈医生手里。

无论如何，此地死局。汪明远任务要求的“东西”已在手。

老烟斗的下落已明——死亡或被非人改造。停留无意义，只会卷入沙蝎与铁锈医生漩涡，或被怪物纠缠。

怪物挣扎更剧，铁链呻吟。浑浊黄光镜头死锁白堂，充满憎恨。

白堂不再犹豫。保持枪口指向怪物，脚步极缓慢无声后移，退向拱门入口。每一步踩实混凝土边缘，避淤泥。

即将退出拱门时——

轰隆！沉闷巨响从上方传来。

整个地下空间猛烈震动！顶棚落下大片灰尘锈渣碎混凝土。污水剧烈晃动，掀恶臭波浪。

紧接着，更密集、如爆豆般枪声和巨大金属撕裂声！

声音来源……就在铁锈诊所正上方！

沙蝎的暴力清洗，撕裂地层，波及这污秽地下巢穴！

（作者写这本书肯定不是为了赚钱，只是自己的爱好。但是你们不能总是这么沉寂啊，还得也写两句意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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