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冲击波贴着后背掠过,诊所的油布帘子被气浪撕扯得猎猎作响。
白堂撞入通道的黑暗,浓重的腐败气息瞬间将他吞没。
身后铁锈医生的电子眼红光在帘子缝隙间一闪而没,没有追来。
外面的喧嚣,爆炸、枪声、濒死的嚎叫,被厚厚的土石和扭曲金属结构隔开,变得沉闷遥远。
通道向下倾斜,异常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行。
脚下是湿滑黏腻的泥泞,混杂着难以辨别的腐烂物。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肉。
白堂立刻关闭了头盔上微弱的基础夜视仪指示灯,这东西在黑暗里就是活靶子。
他紧贴冰冷潮湿的墙壁,像一块融入背景的石头,屏息凝神。
上方诊所的微弱噪音并未完全消失。沉重的脚步声逼近通道入口,油布帘被粗暴掀开,一道昏黄的光柱刺破黑暗,在通道壁上乱晃。
“妈的,钻耗子洞了?”
一个粗嘎的声音咒骂,带着浓重的辐射尘灼烧过的沙哑。
“铁锈脸!那小子呢?交出来!毒刺老大要的人,你也敢藏?”
另一个声音响起,更年轻些,透着紧张和贪婪:“下面!肯定下去了!老烟斗的东西在他身上,还有抗辐针!值大钱!”
“闭嘴!”粗嘎声音低吼,“你,下去看看!小心点,那小子滑溜!”
光柱剧烈晃动。一个身影笨拙地挤进通道入口,沉重的靴子踩在泥泞里发出噗嗤声。
他端着老式的电磁步枪,枪管上绑着一个强光手电,光柱紧张地扫视着前方陡峭向下的黑暗。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呼吸粗重。
白堂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通道并非笔直,在前方几米处有一个因沉降形成的轻微拐角。
他的身体像绷紧的弓弦,悄无声息地在湿滑的壁上移动,避开光柱的扫射范围,提前一步滑入那个拐角的阴影凹陷处。
冰冷的泥水浸透裤腿,他浑然不觉,右手已悄然按在腰间的“蝮蛇”上。
追踪者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近,手电光柱在拐角处的墙壁上晃动,即将照亮白堂的藏身点。
他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轻微咯咯声。
光柱扫过拐角边缘的刹那
白堂动了。不是扑击,而是精准地一脚踢出,正中追踪者手腕关节内侧的麻筋。
“呃啊!”一声短促的痛呼。电磁步枪脱手飞出,砸在泥泞里,强光手电翻滚着,光柱疯狂乱舞。
就在对方因剧痛和惊愕而僵直的零点几秒,白堂的左手已如铁钳般扣住他的咽喉,拇指精准地压住颈动脉窦。
巨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同时身体前冲,将对方整个人狠狠掼向对面湿滑的墙壁!
咚!沉闷的撞击声。
追踪者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凸起的锈蚀金属管上。
骨骼碎裂的轻微声响被泥泞吸收。他连哼都没哼出一声,身体便软了下去,像一袋被抽掉骨头的烂泥。
光柱停止了翻滚,斜斜地照在通道壁上,映出一片污秽。
白堂松开手,任由尸体滑落泥泞。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无声无息,只有尸体倒地时泥水的轻微溅响。
他迅速蹲下,摸索尸体。
一把粗糙的合金匕首插在靴筒里,几发通用步枪弹夹,一个瘪瘪的水袋,还有一个用兽皮缝制的简陋小包。
打开小包,里面是几块黑乎乎的肉干和一小撮刺鼻的红色粉末——劣质红雾粗制品。没有身份标识,典型的沙蝎外围喽啰。
通道上方传来粗嘎声音不耐烦的催促:“耗子!看到什么了?说话!”
没有回应。
“妈的!搞什么鬼?”脚步声在入口处焦躁地踱步,显然不敢轻易下来。
“耗子?回话!”
白堂的目光落在尸体脚上那双沾满厚重泥浆的靴子上。
一个念头闪过。他迅速脱下自己的靴子,套上尸体那双湿冷沉重的沙蝎制式靴子。
然后,他抓起尸体一条还算干净的手臂,用尸体的手指,沾着泥浆,在拐角处相对干净的一块金属壁面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粗糙的箭头符号,指向通道更深处的黑暗。画完,他将尸体往通道更深处拖行了几米,在泥泞中留下清晰的拖拽痕迹,最后将尸体塞进一个狭窄的金属管道缝隙里,只露出一只穿着同样靴子的脚。
做完这一切,他屏住呼吸,像壁虎一样紧贴着拐角后通道顶部一块向内凹陷的阴影区域。
冰冷的金属顶板硌着后背,泥水顺着额角流下,他纹丝不动。
沉重的脚步声终于再次响起,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沿着通道向下。“妈的废物!这都搞不定……”粗嘎声音骂骂咧咧。手电光柱再次出现,这次更谨慎,反复扫视着拐角处。
光柱首先捕捉到了泥泞中的拖拽痕迹,以及墙壁上那个粗糙的箭头。
追踪者咒骂一声,枪口下意识地指向箭头方向,光柱随之移向深处。就在光柱离开拐角、照亮深处那只露出的靴子脚的瞬间。
白堂落了下来。
没有呼喝,没有多余动作。身体下落的同时,右手蝮蛇的沉重枪柄如同精准的榔头,带着全身下坠的力量,狠狠砸在追踪者毫无防护的后颈脊椎连接处!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追踪者壮硕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脸朝下重重砸进泥泞里,手中的枪和手电脱手飞出。
强光手电滚落一旁,光柱斜斜向上,照亮通道顶棚斑驳的锈迹和垂落的藤蔓状霉菌。
白堂落地,溅起泥点。他看也没看地上抽搐的身体,迅速捡起掉落的手电和对方的电磁步枪。
步枪很旧,枪托上缠着肮脏的布条,但保养得还算可以。他卸下弹夹检查,压满子弹。
入口处传来第三个沙蝎佣兵惊恐的喊叫:“头儿?耗子?回话啊!下面什么情况?”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白堂关掉手电,通道重新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上移动,来到通道入口下方。他能听到上面那个佣兵焦躁的踱步和粗重的喘息。
他缓缓举起刚缴获的电磁步枪,枪口隔着油布帘子,对准了上方声音传来的大致位置。
没有瞄准,纯粹依靠声音定位和感觉。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在狭窄通道里被放大,震耳欲聋。老式电磁步枪射出的弹丸轻易撕裂了油布帘子。
“呃!”
一声短促的惨叫从上方传来,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音和武器滑落的摩擦声。接着,是死寂。
白堂等了十秒,确认再无动静,才用枪口小心地挑开残破的帘子。
诊所里一片狼藉,铁锈医生早已不见踪影。门口倒着一个穿着沙蝎破烂皮甲的佣兵,胸口一个碗口大的焦黑贯穿伤,正汩汩冒着血和内脏碎片,眼睛瞪得极大,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外面的混乱似乎达到了高潮,爆炸声、密集的枪声、建筑物倒塌的轰鸣、濒死的哀嚎此起彼伏,火光透过诊所残破的缝隙映进来,将内部染上跳动的血色。沙蝎在血洗驿站。
此地不宜久留。
白堂迅速检查了一下这个佣兵,同样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侧身闪到诊所唯一一扇用厚重金属板封死的窗户旁,撬开一条缝隙向外观察。
断桥驿站的核心广场已沦为修罗场。
沙蝎的重型武装卡车横冲直撞,车顶的多管转轮机枪疯狂扫射,喷吐着火舌。
穿着破烂的拾荒者和商队护卫像麦子一样被割倒。
那些简陋的酒馆燃起大火,火光照亮了一张张因恐惧和疯狂而扭曲的脸。
他看到那个脸上有蜈蚣伤疤的沙蝎头目“疤脸”,站在一辆卡车旁,挥舞着一把巨大的链锯斧,狂笑着将一个试图反抗的商队护卫拦腰斩断。
血腥味和焦糊味即使隔着窗户也能闻到。
必须离开。
白堂的目光扫过诊所后墙,那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废弃零件和锈蚀的金属板。
他放弃了走正门的念头,回到那条幽暗的向下通道。
他重新点亮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向通道更深处。
泥泞的地面上,除了他自己和刚才搏斗的痕迹,隐约还有一些更陈旧、几乎被泥水覆盖的拖拽痕迹,延伸向未知的黑暗。
老烟斗……是否就在下面?
白堂深吸一口气,那腐臭的空气几乎让他窒息。
他检查了一下蝮蛇的弹匣,满的。
将缴获的电磁步枪背在身后,手电光束压低,脚步无声地踏入了通道深处更浓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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