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的眼泪，好像烫到了我的心

晨雾未散的竹林里，林渊的脚步忽然顿住。

柳诗诗攥着他衣袖的手跟着一滞，指尖还残留着方才石阵里他衣襟的温度——那片被她眼泪浸透的布料，此刻在晨风中微微发凉，带着一丝湿意与冷冽，仿佛连心也一同冷却。

她抬头时，正撞进他关切的目光里。

他眉峰微蹙，额角还凝着反噬未消的薄汗，却固执地要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诗诗，你从石阵出来就一直没说话。”

风卷着竹叶掠过她发间银铃，丁零声清脆如碎玉坠地，带着细微的颤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柳诗诗听见自己喉间滚出一声轻颤的叹息，像是风吹过空谷回响。

她想起石阵崩塌前柳家老祖那声冷笑，想起他说“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时眼底的阴鸷。

她藏在袖中的手仍攥着半块碎玉——那是柳父昨夜塞给她的，玉上刻着“叶”字，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触感冰凉而锋利，像一道无声的威胁。

“渊哥哥。”她的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卷走，却一字一句砸进林渊心里，“我爹说……如果你死了，他会让我嫁给叶无尘。”

林渊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前几日在演武场见过的叶无尘，那人身着月白锦袍，笑起来像春山映雪，可看他的眼神却像在看一块待宰的肉。

那一眼至今仍让他脊背发寒，仿佛有刀锋贴着皮肤划过。

此刻再想起那双眼睛，他后颈忽然泛起凉意——原来柳家所谓的“联姻”，从来不是给柳诗诗选良配，而是给林渊悬了把刀。

“那你呢？”他伸手捧住她的脸，指腹轻轻蹭过她泛红的眼尾，掌心温热，像是想将她眼角的湿润也一起焐干，“你想嫁吗？”

柳诗诗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皮肤里，像是怕这瞬间的温存也会溜走。

她摇头时，发间银铃碎成一片乱响，如同心碎的杂音。

她喉间哽了一下，像怕说出口的话会被风偷走，“只想跟你在一起。”

林渊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水雾，忽然觉得胸腔里有团火“轰”地烧起来。

那是比石阵反噬更灼热的温度，烧得他耳尖发红，烧得他想把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他拇指抚过她颤抖的唇，声音低得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我会保护你。”

柳诗诗的眼泪又掉下来，却笑着去擦他额角的汗：“我信的。”她吸了吸鼻子，鼻尖泛红，“我信你不是因为同情我才这么说。”

林渊被她逗得低笑出声，伸手把她额前乱发别到耳后：“我怎么总被怀疑说真话？”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玉珠落在青石板上——是苏媚到了。

苏媚穿了件月白纱裙，外罩浅粉披帛，腰间那枚羊脂玉佩随着她的脚步轻晃，在晨雾里泛着幽光，仿佛某种隐秘的信号。

她走到近前时，先扫了眼林渊苍白的脸色，指尖戳了戳他肩膀：“小郎君这是为了救美人，把半条命都搭进去了？”又转头看向柳诗诗，眼尾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不过妹妹这眼泪倒比我酿的桃花酒还管用，把我们林公子的心都泡软了。”

柳诗诗被她逗得耳尖发红，却认真点头：“我会努力的。”她攥紧林渊的手，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他骨头里，“我会努力让渊哥哥不用再为我冒险。”

苏媚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伸手拨弄腰间玉佩，玉坠撞在腕间银镯上，叮的一声，清脆而略显沉重。

这一声让她心头一震，仿佛意识到什么。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藏经阁翻到的话本，里面说“情之一字，最是难防”，此刻倒真应了景。

“我去给你们讨碗参汤。”苏媚转身时，披帛扫过柳诗诗手背，带着点温热的香粉味，像是有意无意地留下一点温暖，“可别让我们的大英雄再晕过去。”

林渊望着她摇曳的背影，刚要开口，忽觉竹影里有细碎的响动。

他转头时，正看见李明月站在十步外的老竹后，月白色宫装被竹枝勾住一角，发间金步摇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月光洒在湖面的碎片。

她见他望过来，耳尖倏地红了，转身要走时却被竹枝扯得踉跄。

“公主？”林渊松开柳诗诗的手，快走两步扶住她。

李明月的发间飘来清甜的桂花香，混合着清晨的露气，让他一时恍惚。

他这才发现她连朝冠都没戴，青丝只用一根玉簪随意绾着，倒比往日多了几分烟火气。

“我……路过。”李明月别过脸去，被勾住的裙角还在轻轻晃动，像是她内心的起伏，“听说古阵解了，来看看。”她的目光扫过林渊身后的柳诗诗，又迅速收回，落在他领口——那里还沾着柳诗诗的泪痕，带着潮湿与温度。

“你……没事吧？”

林渊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我没事，倒是公主，怎么穿得像要去逛庙会？”

李明月的耳尖更红了。

她猛地抽回被他扶住的手，发间金步摇叮铃作响，像是压抑不住的情绪终于爆发：“本公主爱怎么穿就怎么穿！”说完转身就走，却又在几步外顿住，背对着他轻声道，“明日……明日我让御膳房送些补药来。”

林渊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忽然想起前几日她还板着脸说“本公主从不关心凡夫俗子”，此刻倒像换了个人。

他转头时，正看见柳诗诗站在原地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渊哥哥，公主的耳尖比我刚才还红呢。”

林渊被说得耳尖发烫，正要反驳，忽然听见系统在识海里发出轻响。

他皱眉凝神，系统提示却被一阵阴风吹散——那风里带着腐叶的腥气，和前几日在演武场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气味刺鼻，仿佛来自地狱深处，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警觉。

“怎么了？”柳诗诗见他脸色微变，忙走过来扶住他，掌心温热，带着淡淡的香气。

林渊摇了摇头，把涌到嘴边的疑虑咽了下去。

他低头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目光却扫过不远处的竹林——那里的竹叶正诡异地反向翻卷，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们，令人毛骨悚然。

夜色降临时，林渊站在寝室窗前，望着月亮被乌云遮住半边。

他想起白日里那阵怪风，想起李明月泛红的耳尖，想起苏媚欲言又止的眼神，最后想起柳诗诗说“只想跟你在一起”时，袖中露出的半块染血碎玉，冰冷、血腥、充满压迫感。

“叮——”

系统提示突然在识海里炸响。

林渊皱眉查看，却只看到一行乱码：【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建议宿主近期避免进入...】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飘来一阵甜腻的香气，像是揉碎的桃花混入了迷雾，直钻鼻腔。

林渊推开窗，见远处山谷里浮着一团粉色迷雾，像被揉碎的桃花，正随着夜风缓缓朝宗门飘来。

他盯着那团雾看了片刻，正要关窗，忽觉后颈一凉——有什么东西，正透过迷雾，死死锁住了他的气息，如同毒蛇般冰冷而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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