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视（七）

女主人房间的衣柜门不知什么时候再次被关上。

戚炤拉开柜门，果然看到了被放在汽油桶里的小孩儿，尸体因为浸泡出油漂浮在表层结成大面积污垢。

小孩的身体被黑色柴油包裹着发出难掩恶臭，他的脸朝上，一只黑洞洞的眼眶死死望着天花板，双手紧握一块老旧的布，漂浮的组织没有遮住上面还算清楚的字迹。

布上只写了简单的三个字，简单明了。

【替身九】

“替身九？什么意思？”周佚捏着鼻子靠近油桶，被几个迷糊的字弄得找不到北“应该和那些被杀死的女人有关吧。”

“记得暗道椅子上的十个女人吗？她们的确都是替身，宁宁是第九个替身生下的孩子。”

“宁宁不是女主人的孩子吗？”绫舟心仔细思索“替身替的应该是女主人吧？！”

“………替身和女主人从来都不是两个相违背的概念。”

之所以特意强调“女主人”无非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独一无二，更是整个副本存在的基石。

“男主人的妻子？”周佚试着从这三个字分析出有价值信息“或者名义上结婚的配偶？”，毕竟女主人这个词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对，替身在一些情况中也是妻子，为什么女主人一定不是替身，墙上那个女人是女主人也是替身，只不过女主人替的是第一代替身，所有人脸上的划痕都是第一代女主人的标志。”

有收集癖的怪人按照从未出场的女人为标准开始狩猎，将第一个替身作为“女主人”的存在。

但唯一被承认是妻子的女人只有她。

“……………那是不是说我们如果直接找第一代替身就玩完了？”

他默许了这种说法“不算太玩完，我们还有一条路。”

“什么？”

“杀鬼。”

“？？？什么？”

“很好理解，忘了还有个半死的诱饵吗。”

用黄历引出玩捉迷藏的小孩，小孩的妈妈是替身之一，女主人是第九个替身。

所以只要杀了小孩，白影就不会出现，房子里的人少了，就消除了死亡条件，到时候就只要把宁宁给女主人就算完成这个傻瓜任务。

祁潇一贯稳当的表情不变“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嗯。”戚炤不是很情愿的点点头。

“……………”这个解释牛批，但是杀鬼什么的……的确很刺激。

就算知道对方生前大概率也是会说会笑的人类，在这个用尸体搭建的空间内没人会当圣父牺牲自己。

“那Npc女主人怎么办？”绫舟心突然想起来被遗忘的Npc，从一开始的“杀人凶手”到现在不明确的身份，她绝对不是要找的人，那有什么意思。

戚炤对绫舟心的脑回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那现在不重要。”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谁是第九个替身？”本山昊琴提醒着那一群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女主人的孩子找到了，那女主人呢？”

“简单，先去暗室，带着宁宁。”

几人走出女主人的房间，周佚任劳任怨拖着半死不活的黄历下了楼，跟着大部队走到有暗室的房间。

失血过多的倒霉鬼几次昏厥过去都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连昏迷都成了奢望。

长椅上的女人依旧静静地坐着，即便知道是Npc的设定也未免让人有些惋惜，花一样的年纪死的不明不白，也难怪会被选中作为恐怖副本。

不过这种情况下没人顾得上这个，最后的关键时期绝对不会因为同情就前功尽弃。

“怎么做，戚哥。”周佚已经完全化身狗腿一号，就差围着戚炤转圈圈摇尾巴了，这种相处模式和爱豆的死忠粉一模一样。

“把人转过来，注意看手臂肘后关节。”

“得嘞！”

周佚第一次觉得过副本也不过如此，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又非酋又牛掰的大佬带飞呢？

祁潇并不动手，只是不断走来走去观察尸体表面线索，一点触碰的想法都没有。

这种方法有了收获，果然在第四个女人的手上发现了一个宁字，刻的很深，之前检查的时候还没有刻痕，就好像新刻上的一样。

“找到了。”戚炤听到祁潇的声音对着周佚点点头，周佚咳了两声，用吃奶的力气把气从丹田移动到喉咙呐喊：

“来玩捉迷藏啊！！！！！”

喊完就把半死的黄历直接丢了出去，跟扔麻袋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随后重重砸在地上。

小孩的身影在门外再次显现，全黑瞳孔死死盯着几人，随后把视线转移到被当成破娃娃丢出去的黄历身上。

属于孩童的面孔默默露出一个不雅观的微笑，嘴角扯到双耳位置喷涌而出大量浑浊血液，夹杂着些许黑色的粘稠物质。

“来玩捉迷藏啊……”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咀嚼声，伴随着黄历的惨叫和喷涌而出的鲜血，慢慢一切归于平静。

“一，二，三！”

祁潇耐着性子等待刺耳进食结束，掐着点踹开暗室的门，对着正在啃食的小孩就是一脚。

沉迷于饱餐的恶鬼无法忽略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但【规则】强迫他必须专注于眼前的尸体。

被袭击的脸部迅速扭曲，满目惊恐却不得已张开长满尖牙的嘴朝着祁潇冲过去。

【蠢货】。

祁潇没有防御的打算，只是平静俯视丑陋小鬼的愤怒。

他不常在脸上挂笑容，惊艳赞叹一旦时间久了就会变成诡异。

“你不够警觉。”

刀没入孩子的后脑，骨骼被硬生生破开大洞，紧接着是红白丝绸直接困住了小孩。

大面积红色晕染开，已经处于极度恐惧的恶鬼无暇感受痛苦，随之而来是周佚迎面泼来大桶汽油。

戚炤抽出刀，在小孩撕心裂肺地哭嚎中将攻击点转向天灵盖，一旁的两个姑娘随手拿起散落的板砖砸向小孩。

脑花四溅中憋屈的怒火让女孩下手格外狠戾。

“搞定，送孩子去！”

几人把宁宁放在女人的怀里，果然在接触到孩子的一刻女人开始有了动作，她温柔地抱起宁宁，嘴里哼着小曲儿，伴随着系统不甘心的机械声是副本结束的信号：

恭喜玩家完成F级副本婴骨，奖励已发至账户，祝您逃生愉快。

戚炤并不意外系统没有当众公布奖励，回想起见到女主人的时候系统进行突然升级时就想到修改不合理机制。

看来这就是所谓第二代，经过改良的版本。

｛恭喜玩家戚炤获得B级道具【莫名其妙的礼盒】

来自新生游戏对各位玩家的祝福，尤其是你，该道具没有限制，专属逃杀游戏，可进行身份转换三次（？/3），再免费送你一个手榴弹，死神知道你会喜欢｝

出了副本，戚炤通过新增页面和手册了解些Dominator第二代的设定，在他们通关婴骨副本的时候，系统取消所有守关人的身份，登录页面多出了一条转化人和身份，排行榜多出了一条杀戮排名，玩家的身份全部激活。

审判者有预言和增加武力值的作用；

杀戮者的武器伤害值增加；

祭司有占卜的能力。

转化人的智力和体质都会增加，它们的右肩会有一个半月形的伤疤。

看似更合理的安排暗中却为一些见不得光的行为提供天然的保护。

【圈养】其他有能力者作为替死鬼。

游戏想要干什么呼之欲出。

“让玩家自相残杀。”祁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就好像只是在聊家常便饭一样，没有任何忌惮。

“它已经意识到了。”

“意识到什么？”

“守关人的势力和玩家联系起来这并不是Dominator想看到的剧情走向，只能用这种方式暂时让它们解体。”

它有绝对话语权并不意味着愿意被“蝼蚁”不断挑战权威。

“系统属于商人性质，它会把自身利益最大化，而现在有多股力量威胁到它的蛋糕，起初玩家各自为营战战兢兢地完成任务没有任何威胁，而现在人是聪明的动物，他们学会了抱团。”

在漫长进化过程中使用火种、工具到独自创造更多物件，永无休止的小虫子的确会让这个未知生物厌烦。

戚炤没有回答，他的思绪又回到那个血腥黑暗的山谷，那个和自己对话的女声“………为了利益……”

那个不能用现在的科技来解释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系统有人类意义上的性别么？”戚炤突然发问，没有人会关心这个问题，但他就是问了。

“什么？”祁潇似乎很意外这个问题，双手环抱在胸前静静看着戚炤。

他没有微笑，精致漂亮的脸无法捕捉任何情绪。

“从没有玩家问过这个问题。

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杀戮排名会实时更新对吧，还有，新人的特殊副本什么时候开启？”他果断放弃这个走向不太好的话题。

“大概九天之后。”祁潇思索了一会“你想参加。”

“嗯，能解释一下副本的规则么？”

“愿意效劳。”祁潇摆了个绅士手，拉过两把凳子，按着戚炤坐在凳子上，自己坐在旁边，双手交叠垫着下巴，微眯双眼像慵懒高贵的波斯猫。

“所谓新人副本就是所有近几个月新加入的人，统一参加一个副本，逃生解密不一定，往年只有六分之一的玩家能活下来，占比很小。

不过据我现在了解，游戏打算改变策略了。”祁潇的眼神猛的冰冷起来，锐利的目光盯着某一点随后又化为虚无。

“她想设计出shojpk。”

“shojpk？”

“我们称它为S计划，又叫回溯筛选。”

戚炤似乎愣了一瞬间，脑海里又回想起那个清冷的女声，S海洋原始生命起源计划，简称S计划，她负责的绝密项目。

即使被称为“绝密档案”，只要他想查就有很多切入点可以利用。

一个被盖棺定论死亡的人………也许事实还没人知道。

…………………………………

夜慢慢深了，戚炤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手在无意识中揪着被子一角，口中是梦魇般的呢喃。

一段光怪陆离的场景转换，枪林弹雨过后是张沾满血污的脸死死拽住他的手说了些什么。

………他很疼，全身都很疼。

就好像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发生在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个故事。

他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在模糊间看清额角的一块疤痕。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十六七岁眉目清秀的少年缓步走来，他的面容笼罩着一层浅淡的白光，脖颈的装饰品折射出一道浅紫色光芒。

直觉告诉他认识这个人，非常熟悉。

戚哥………

只是一声呼喊包含着浓烈恨意与不甘，下一秒就能化身厉鬼来索命。

……我不想………杀你了……改变主意了……

骗我骗我骗我！！

……………我不是他，永远不会是。

【我恨你】

【我也爱你】

那声音逐渐癫狂，大片大片血红将白衣染红，数不清的黑色液体包裹着少年全身……

完全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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