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一）

他是谁？

戚炤努力想看清他的脸，眼前蒙着一层厚重的雾气，类似散光的视觉效果极度刺眼。

模糊的轮廓从少年变成黑色人形物体，触手密密麻麻占据视野所及每一处。

“我不想杀你了，你要赎罪。”

周围许多人影窃窃私语着不断闪烁，只是戚炤一个也看不清他们的脸，这种喧闹的环境让他感动久违的宁静。

无论是在每天被毒打折磨的童年生活又或者十一年炼狱般的折磨，他从来不知道“宁静”二字有何意义，对于戚炤来说完成任务的几个小时内他可以稍稍放松些。

疲倦却无法休息的大脑随时都有一根弦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那雾才终于散开。

手的主人是个女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打扰了正在发呆的戚炤“……坐着睡觉有意思？”

关于女人戚炤的印象很模糊，不记得清晰相貌，但一些显著特征只需一眼就能还原。

戚岳灵，十国2010年启动S海洋计划负责人之一。

十六岁跳级MSLG大学毕业，十七岁回国参与政府高层各项秘密工作，一直到十几年前的S计划，精通七国语言，完美的不像是人类。

女人的眉眼处和戚炤有几分相似，左耳有一枚独家定制青铜色的铃铛，瞳孔是罕见的浅褐色，远远看上去像是反光的宝石。

姣好相貌赢得无数人谄媚的赞叹。

但是他知道，这是一种病，很严重的病，美丽的同时也无法长时间处于光照下。

即使天赋过人，无法融入正常社会的短板已经扼杀了他们绝大多数生存之路。

只在小时候见过她几次，因为任务完成出色被【盛夏】放了个假，其余的只能看一些老旧的照片，尽管画质不是很好依然掩盖不了女孩拒人千里的冷漠。

叔叔曾经提起过他应该有两个姐姐，只不过她们生活在一具身体里而已。

她长的并不像戚酆，但毋庸置疑，二者御下手段如出一辙，不需要真刀真枪的见血就能让人心悦诚服。

肩上的黑色纹身，是十八岁那年没有打麻药，一针一针戳成龙的图案，这是因为她“女人”的身份遭受过很多歧视，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手下，女人不会比男人差，甚至能够做得更好。

戚岳灵慢慢走向站在一旁的少年，狭长的凤眼打量了他一番，转过头对着戚炤的视角揶揄地看着自己，温和的笑容证明在面前的是小林姐，她的第二人格。

“几年不见这就把自己卖了？”

“不是卖我，是拐孩子。”

…………………………………

“咳咳咳咳！！”戚炤从梦中惊醒，剧烈咳嗽声与骤然抽出身的冷汗从额角滑落。

“怎么了？”

戚炤一抬头就看到祁潇推门进来，他的脸慢慢和梦境中的人重合在一起。

【我要你赎罪】

“………你怎么能进来！？”

他几乎疯子般盯着与梦境中身影重合的祁潇，隐藏在阴影中使戚炤看不清对方是何种神情。

“我哪都能去。”祁潇很有心情开玩笑，没有过多光线照射的瞳孔一片漆黑“戚先生也会做噩梦。”

“没事。”

戚炤摆摆手，接过祁潇递来的水，胸口剧烈起伏缓了些。

“随便进出别人的房间是不是不太好吧。”

他的声线偏冷，咳了几声后又带了些沙哑。

喉口涌上血腥味，兴许是黏膜破裂。

祁潇盯着他手中的杯子一字一顿询问“怎么算是别人呢？”

他们的关系很微妙，现在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更不是情人。

“那你算什么人。”戚炤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尽管面前这位大神死不要脸地说他们是死敌变情人。

“…………”戚炤停止自己的脑洞，看了看钟，大概十一点半，除了完成任务他很少再这么晚还保持清醒。

“你现在可以滚回去。”

“不回去，万一你咳出个事死在这里……很浪费人才啊。”

“开个玩笑，我可不想你死于生病。”祁潇又跟老妈子一样叮嘱“你自己身体应该有数，少吃凉的，多喝热水，甜的咸的都少吃点，副本也不用进的那么频繁………

或者我简单点说，你很容易挂掉。”

“……………”为什么对他的饮食习惯也这么了解。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我还死不了。”戚炤实在是无可奈何才回答这个问题，反正他把人轰出去对方也不见得乖乖滚蛋“你住哪？”

“……这么晚了，就勉为其难地让我住在这吧。”祁潇低下头默默说道，没有任何要脸的表现，看上去倒是被人占便宜“人在外面冻久了也会死啊。

戚先生也不想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吧。”

“………………”你还有理了！？

戚炤都快让他气笑了，“你想住就住，”勉强收留你一晚………

今晚别想睡安稳了。

“行！！”没等戚炤说完祁潇就抢着回答“放心，我不会抢你被子。”

“………”

祁潇看着戚炤没有再咳嗽，担忧的神情渐渐消散了点，眉间的阴郁被隐藏在皮囊之下。

“有多余的被子吗？”

“……………没有。”戚炤突然想起系统分配的房间什么东西只有一个人的份，但让祁潇在外面冻着谁知道这疯子会不会找麻烦。

他原先并不想和个定时炸弹接触过多，由内而外的警报始终没有确定祁潇会对他不利的因素在何处。

最多………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

“喏。”戚炤无奈地只好指了指被子，“勉为其难分你一小部分，明天立刻滚。”

“行。”祁潇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躺下。

床大概一米八五，躺下戚炤刚刚好，再加上一个祁潇就有些难了。

“………事实情况是祁潇轻而易举地舒展开身体，完全没有被床板长度束缚。

不可能是他判断出错。

第一遇见秦溪还可能是巧合，接二连三碰上与对方明摆着的拉拢反而太过刻意。

爬到No.1位子上的………还是人类吗？

“你看上去不困了戚先生，是因为我体温太低吗？”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困倒是事实。

“睡完就该去哪去哪，我明天进副本。”

“为什么？是为了那个许愿的奖励？”祁潇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为什么要这么频繁地进副本，你也并不喜欢它。”

“…………”

戚炤没有回答，他只是想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和Dominator有关。

不仅是他，一些其他人也存在于他熟悉的画面却不存在于记忆。

他可以接受自己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但同时也会让执棋者落入自己设下的棋局永无翻身之日。

“…………睡吧。”他转身背对着祁潇以至于完美忽略后者突然毫无表情的脸。

“………”要想起来了吗？

怎么可能呢，他还没出现呢。

一夜无梦————————————

【滋滋滋滋】

【A，你来了】

一阵沙哑的机械声响起，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声音的来源，也毫无发觉。

系统的拟生技术很逼真，除了不时会死人和有些糟糕的天气模拟之外，一切和现实没有任何区别。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只要有资本就可以获得一切。

从黑暗中缓步走来的女人身披青黑色斗篷，墨黑长发露出几绺散在肩上。

没人看清她的脸，脸在兜帽下只露出一张血红的唇。

机械声慢慢停了下去，女人的头猛的一歪，嘴里慢慢吐出几个干涩的文字，没等听清就随风消散，胸口淡蓝色的复杂文字揉杂在一起。

【…………欢迎来到1099号世界线】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G级副本：末班地铁

副本任务：找到钥匙，通过解密逃脱

副本介绍：在荒凉的兰貘城附近有一片荒原，那里有一辆不知从哪来到哪去的地铁，每到晚上十二点都会开启驶向远方，嘿，倪霖娜小姐十分讨厌末班地铁这个古老的故事，她认为还不如隔壁邻居的小孩扮鬼吓人，当然，其实它并不吓人。

温馨提示：万能薛定谔的猫定律

千万小心地铁上一些不太友好的朋友，并注意完成角色扮演，毕竟地铁可是很大的哟。

生命来之不易，请务必珍惜，祝您逃生愉快。

戚炤脑海里机械声退去，电子屏浮现出自己扮演的角色信息。

驴友：小戚，摄影师，跟随旅游团来到兰貘城，寡言少语，禁止ooc

“………”能少说话还算方便。

戚炤迅速接受人设，在随身携带的相机里只有一张照片———高举镰刀死神装扮的人，右下角是一串英文字符。

【To my AD】

荒野里的地铁非常长，黑色轨道的油漆掉了不少，还长着一些藤蔓和草之类的植物，更多是古早时期的蕨类植物。

不同时期年代的特色植株在这里巧妙的共存。

环顾四周，一共五个人。

戚炤实在懒得费时间记人名，一个短发女，一个衬衣男，一个小紫毛，一个老头，一个小孩………

戚炤越看这个小孩越眼熟，直到对方冲他眨了眨略带红光的眼眸，果然是祁潇阴魂不散。

“…………”太狗了，戚炤巴不得他玩儿脱滚远点。

祁潇很早就知道变小孩对戚炤有用，不管有意无意始终习惯用幼崽形态出现。

脖子上没有任何装饰品，戚炤收回视线。

即使无法看清梦境中的人脸，但相同直觉基本能确定祁潇和他有很大关系。

小紫毛一来就这看看那看看，两只小眼睛止不住的到处飘“这哪啊，新版密室逃生？”

新人？戚炤很意外G级副本竟然会有新人的存在。

其他玩家也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小紫毛是新人，不了解情况而且好骗，当炮灰替自己去死正好。

老头最先动手，贼眉鼠眼的看着小紫毛，“小兄弟，新人哪。”

“什么新人？哦，密室逃生对吧，我玩过很多次。”

戚炤都没见过除了万里房之外这么单纯的年轻人，三两句就被骗的团团转，被称为“小单纯”的万里房都能把他忽悠死。

老头给小紫毛一顿解释，他好不容易消化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现在我们要逃出去？！”

“对！我是老人了，能带你一把，在这里最重要的是听话，”老头见小紫毛终于开窍了，满意的笑了，干枯的皮肤皱巴巴黏在骨头上，贼眉鼠眼的相貌很难令人不讨厌。

这时，荒野里的地铁门缓缓打开，在吱呀厚重的开门声中，一阵阵尘土飞扬。

黑洞洞的门内空气阴冷潮湿，戚炤闭上一只眼等待适应后才睁开有些发红的左眼。

小紫毛疑惑地眨了眨湖蓝色眼睛，虽然觉得这个游戏场景太过逼真了些，但是身为一个“和游戏过半辈子”的男人怎么能够错过？

Dominator：灵异筛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