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斓（一）

“……………”

戚炤看着一栋足足有十几米的别墅陷入了沉思。

周围绿化设施很完善，喷泉中央的雕塑小天使尽职尽责充当喷泉景观。

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祁潇来这里看看。

无论什么样的房子对于戚炤来说只是个庇护所而已，不奢求多少归属感。

太空旷的房间无形中会将不安扩大几倍。

当然大多数空间都存放一些有纪念意义的物品，比如炮制好的干尸木乃伊。

这种地方可以说没有太阳光照得进来，四周全是十米多高的铁围栏完全有遮天盖日之势，连只苍蝇飞过去也得被电死。

“发什么呆戚先生，进去了。”祁潇的声音喊回了戚炤早已飞走的魂儿，“哦，走吧。”

大门是虹膜识别外加密码锁，甚至还有十三位数外加小数点，安全系数直接Max。

“主人请。”祁潇很绅士风度地微微弯腰。

门刚一打开天上就飞下来几条花花绿绿的彩带，整齐有序落到戚炤的头顶。

彭——

嗖—-

噗——

几个生日礼炮爆炸声在耳边炸响，四处乱飞的彩带和亮片溅了戚炤一身，整个人被闪片裹得严严实实。

“………”他能感受到门口有人的存在，心理准备后也不会被几个礼炮吓到。

“欢迎队长归队！！”

戚炤“…………”

祁潇“………”哇哦，人类的审美水平真的很迷惑。

房子的装修是暗黑色款，和李庆钰看的霸总小说装修风格如出一辙，不难看出屋主的品味也是阴暗的一批。

偏偏在房梁各处挂上了几条粉色花里胡哨的横幅，上面写着几个巨大的汉字“欢迎戚哥！”

字体还是加粗款的，镶嵌着不少亮晶晶的钻片。

一排人整齐的站在门口，每个人胸口都别着组织标志的徽章，活像饭店门口等客人的店小二。

丁莉雅，周安安，万里房，磬女，颐忱，顾源沣，周佚，绫舟心，绫舟与仪，本山昊琴……还有一脸傻笑的岚九徭……

很多人，他很怀疑二十岁的自己真的有耐心交朋友？

“…………怎么不说话啊哥？”周佚好奇地问，“欢迎仪式怎么样，重大吧，我们可是费了很大功夫请教高人指点。

还有一顿丰盛的大餐呢，是小安和小琴，莉雅一起做的，尝尝？”

“……………行。”

很尴尬的再见面，并不妨碍戚炤深思熟虑后答应留下来。

Dominator的大型组织……是他建起来的……？

“周佚？宁南他们呢。”

周佚僵了一下身体，沉默的摇摇头“上个副本，全没了。”

“节哀……”

“嗯，生死是常事嘛……”

他虽然在笑，但眼底浓重的悲伤却是掩盖不住“戚哥……以后遇到那个捅刀子的王八蛋我绝对要他付出代价。”

他并不讨厌这种氛围，明明是最不喜欢闹哄哄的嘈杂环境。

没办法，祁潇说的话几句真几句假现在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保全这群人…朋友…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被动。

走进屋内，一楼二楼三楼包括走廊到处是礼花和彩条，整整齐齐地写着“欢迎戚哥”，过于高调的欢迎仪式和浮夸的装饰对已经与现代社会脱轨的“老年人”来说已经是最高规格。

比起习惯整日沉溺在杀伐和死亡中，偶尔换一下生活风格也不是不行，让本就糟糕透顶的生活平静几天。

他们对于社会来说都是巨大的隐患，除了这里哪也去不了。

会客厅有一张大圆桌子，有一角被什么东西削去，上面摆着十几只点着的红色蜡烛，周围是各种花瓣撒了一地摆成爱心图案。

戚炤“…………周佚你过来一下。”

“干什么戚哥。”周佚听到戚炤叫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你们是怎么想到准备这些的？”

“哦，我们参考副本资料里的欢迎仪式，海外归来游子的接风仪式，招待客人仪式结合起来，外加特别出场嘉宾。”周佚非常自豪地说，“老大提议用花。”

祁潇“……………嗯哼，喜不喜欢？”

戚炤的死亡视线转移到祁潇身上，静静打量的眼神使这位处事不惊多年的生物一点也不觉得难堪“鲜花配美人，华国有这句老话。”

当然，人比花美。

炽热的眼神连掩饰都懒得掩饰，面上的表情倒是有些羞涩的意味，可惜被这双眼睛全露了馅。

祁潇最独特的眼神，玫瑰红的瞳仁很容易联想到毒蛇一类猛兽。

装都不会装，戚炤没有拆穿他拙劣的表演，尽管99.99%的可能性是他故意装出来玩儿。

“哦，真是谢谢你们。”

干巴巴到没什么感动的语气，外人甚至都不觉得他现在是高兴还是气愤。

语言表达能力真的很欠缺。

比起嘲讽对手或者要干惊天动地大事的死亡微笑，戚炤曾经更适合平静又机械的执行任务。

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气氛的不对劲儿，磬女急忙打圆场，“得了得了，颐忱，阿心，端饭去！为戚哥明天的新人狂欢节加油！”

“……谢了。”

完全一样的木质椅子围在圆桌的四周形成闭环，唯独其中一个空了出来。

“……那小孩呢？”

“他啊………”周安安呵呵地笑了两声“昨天进X级副本，遛boss玩儿的时候掉河里了，老大临时把他留在里面作为BUG待两天作为惩罚。”

“…………”戚炤隐隐记得祁潇说这小子是个boss。

留在身边的除了可信任的人……还有要观察的隐患，更何况是疑点颇多的副本生物。

“戚哥先别管他了，这小子卡BUG是经常的，来来来，吃饭。”绫舟心对着戚炤招招手，“再晚点连渣都没剩。”

“来了。”戚炤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在喊自己。

回应后单独拉着看热闹的祁潇到了角落“………你还有事没和我说。”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们是死敌变情人，对方奇怪的态度和眼神都不像正常人……姑且算是人应该有的反应。

那群人可不是演能演出由内而外的欣喜。

“……戚先生本来不是不信我的话么？毕竟我这种在常人看来属于【怪物】的特性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危险。

那你呢？”他没有焦点的瞳孔突然看向戚炤，足以灼伤皮肤的温度和那种带有淡淡恨意的目光让人不得不移开视线不与之对视“不也在刻意逃避这个话题吗？

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无所谓，对于有记忆的人来说又是怎样。

戚先生从来没想过吧。”

…………没有人敢用这种半质问半调戏的语调和他说话，祁潇是第一个。

不过说的没错，戚炤的确没有深思一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就像现在去问那群人他和祁潇是什么关系一样。

绝对是清一色的“情侣”。

没有研究价值的问题，至少对于他而言是这样。

“………我知道你的意思，有些事还需要查清楚。”沉默的对峙后他率先选择让步，冰冷的栏杆膈地后背生疼“先别和他们说。”

磬女拿着一个鸡腿和颐忱一人一口的秀恩爱，绫舟心在一旁嫌弃地独自炫饭。

万里房大口大口干饭，还抽空嘴里大喊着“我要做干饭人之王！”。

周安安和丁莉雅熟视无睹，直直往嘴里塞饭，周佚在旁边嚷嚷“女孩子要矜持。”绫舟与仪跟兔子似的拼命吃青菜，本山昊琴不停往她的碗里加饭，还不忘招呼戚炤和祁潇多吃点，顾源沣算是吃的最斯文的一个，饭量丝毫不比其他人少，一边还给周佚碗里使劲儿加饭。

…………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他静静坐在桌前像个欣慰的老父亲看自己不省心的一群孩子。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曾经戚炤最想要的就是这种生活，可惜……

桌布下的手无意识攥紧，各种乱糟糟的血腥画面在脑中一遍遍闪现与现实重合在一起。

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晚上，作为百年难得回家一趟的戚炤依然选择住在房子里，祁潇很欠地靠着门摆出一个pose“要不要一起啊。”

“如果你变花我会考虑考虑。”

戚炤还是低估了祁潇的不要脸程度，当机立断地变成了一朵小红花，飘到被里摇摇叶片招呼他睡觉。

“………幼稚。”

当然，他有这么做的资本。

梦中的时间一向过得很迷离，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戚炤似乎听到了一阵蝉鸣声。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万般沉重，耳边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和哭喊声似乎是第一次做眼部手术的病房外。

………他并不想回忆做瞎子的那段时光，每天不是化疗就是抽血，无聊的要死，还要时刻提防不知何时就会射来的子弹击碎脆弱的脑壳。

慢慢的，戚炤发现自己能尝试睁开眼睛，只是自己的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只能机械的重复运动，戚炤没有慌乱，这应该只能观察自己做过的事，就像录像带一样。

他只负责看戏。

【玩家一级组织’逝阳‘到达目的地】。

身带AK的女生对着戚炤挥挥手“队长，到达任务地点了。”

尽管女生现在的面貌略显稚嫩，声音也有些尖细，但是不难认出她是磬女，她的身上还没有那件国风嫁衣而是普通粉色紧身衣和长腿牛仔裤。

磬女的眼睛那时候没有缠绷带，整个一个清纯学生的脸。

“这洋玩意儿真的很有意思，不过我还是喜欢冷兵器，用起来更过瘾。”

“戚炤”听了磬女的话，点点头，“少贫嘴准备好，这次的任务是摧毁殇斓花，注意安全。”

“是！！”

这是什么时候，自己怎么进的游戏？

戚炤对这段经历一点记忆也没有，只能随着自己的脚步走进森林，路旁边立着一块有些年头已经破旧不堪的牌子，上面用鲜红的笔写着几个大字：兰貘城。

一行人小心地进入森林，这里的树木非常高大，茂密的叶子几乎遮住了整片天，毒蛇之类的生物数不胜数，随时有丧命的可能，这也是此行的目标所在地。

“岚九徭，再重复一次殇斓花的信息。”戚炤听到自己对着一个长头发扎马尾的女人说。

“OK，殇斓花是ｖ级副本美丽的花室隐藏boss，整体呈冷白色，花叶浅蓝或浅绿色，花蕊是鲜红色，生长处阴凉寸草不生，有魅惑人心的作用，可以幻成人形，杀人方法不明，危险指数在Dominator NPC危险榜第一名。”

“花瓣可做武器，有再生能力，不过本体造成的伤害无法恢复。

按照Dominator官网发布的数据显示该生物体由No.s那群怪物里的某一个间接塑造成花形，暗网可查的信息显示部分高级权限信息储存在里面。”

‘戚炤’下达命令，“岚九徭，本山昊琴，周安安，兴黎，袁垚去西北方，颐忱，顾源沣，绫舟心，绫舟与仪去西南方，保护好自己，找到殇斓花就拉响警报，不许逞能。”

“嗯。”

戚炤看到自己一个人去了西边，路上不断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那个时候看来自己还没有双璟，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普通手枪，小心地别在腰带旁。

他看不清自己的脸，实在不能确认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曾来到游戏一次，不过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不会超过二十三岁。

也就是离开那个鬼地方……三年以前的时间。

他没有这里的任何记忆，也从不记得见过这些人。

…………杂乱无张的记忆和那场离奇的车祸始终是他在意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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