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通道的血色密码

正午的阳光像熔化的铁水泼在废弃造船厂上，锈蚀的金属反射着刺眼的光。林墨贴着残破的集装箱壁移动，脚底的碎玻璃渣硌得生疼。"船坞A区"——073短信里的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脑子里。三天前还在为房租发愁的小职员，现在却要在这个布满尸体的死亡工厂里寻找活路。

生锈的龙门吊像尊沉默的钢铁神像，投下的阴影里飘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林墨捂住口鼻，胃里一阵翻腾。那些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还躺在不远处钢材堆里，苍白的手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仿佛随时会爬起来抓住她脚踝。

通道入口藏在三个叠在一起的集装箱后面，金属门上"清洁通道"的标识牌只剩半块，尖锐的边缘还挂着破烂的胶带。林墨伸手摸向电子锁，指腹触到冰冷的金属时突然顿住——锁孔形状和掌心U盘完全吻合。她深吸一口气，将沾着血污的U盘插了进去。

"滴——"

电子锁亮起幽绿的光，齿轮转动的声响在空旷的船坞里格外清晰。林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腰间捡来的钢管准备随时自卫。可绿光闪了两下突然变成刺眼的红色，锁孔弹出U盘，旁边的屏幕上跳出一行字：二级权限验证失败，请进行生物识别。

"操。"林墨低骂一声，额头抵着发烫的铁门。后面传来隐约的警笛声，警察大概已经发现了外围的尸体。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找到入口。生物识别......林墨猛地想起左眼那个暗红印记，父亲临终前说的"永远不要相信镜子里的人"突然有了新含义。

她擦掉屏幕上的灰尘，果然在下方发现个微型摄像头。林墨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死死盯住那个红点——左眼深处的074印记像活过来似的发烫，仿佛要从瞳孔里钻出来。

扫描红光在她脸上游移，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虹膜识别通过，074号实验体，欢迎回家。"

沉重的铁门向内滑开，露出深不见底的暗道。潮湿的风裹挟着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林墨咬咬牙钻了进去。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应急灯滋滋作响地亮起，幽绿光线照亮两侧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培养舱。

每个舱体都有两米多高，浑浊的黄色液体里漂浮着人形轮廓。林墨举起手机手电筒，光束扫过最近的培养舱——女性，蜷缩在液体里，长发像海藻般缠绕着苍白的四肢。舱体玻璃上贴着标签：T1 - 001，状态：休眠。

"天啊......"林墨捂住嘴，手电筒光束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沿着通道往前走，002，003，004......编号一直延续到073突然中断。这些长得和她八分相似的女人是谁？父亲的"夜莺计划"就是这个？

通道突然剧烈震动，应急灯疯狂闪烁。头顶的喇叭里传出刺耳的警报声："检测到未授权活动，警戒级别提升至阿尔法。"林墨撒腿就跑，身后传来舱体排水的咕嘟声，好像那些泡在液体里的"人"随时会爬出来。

转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圆形大厅中央矗立着巨大的金属装置，无数透明管道像血管般连接着四周墙壁上的培养舱。林墨突然停住脚步——074号培养舱就在正中央，但里面是空的。

"林墨，我劝你别乱动。"

冰凉的枪口抵住后颈，李姐的声音带着胜券在握的冷笑。林墨慢慢转身，看到至少六个黑衣人呈扇形包围自己，李姐手里的追踪器正发出急促的蜂鸣声。

"本来以为要多费些功夫，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李姐把玩着枪，"你爸爸要是知道他最疼爱的女儿成了实验体，会不会气活过来？"

"说清楚！我爸爸到底做了什么？"林墨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伤口。

李姐嗤笑一声："林建国？'夜莺计划'的首席科学家罢了。他自愿把女儿贡献出来当实验体，可惜最后又反悔想毁掉所有成果。"她上前一步，枪口戳着林墨胸口，"你以为公司那些对你的好都是真心的？不过是在观察实验体的社会适应性罢了。"

林墨的大脑嗡嗡作响，父亲临终前枯瘦的手指仿佛又掐住了她的手腕。原来那不是临终胡话，是最残酷的真相。二十三年人生果然是场骗局，她根本不是人，只是个贴着"林墨"标签的实验品。

"把她带走！"李姐后退半步，挥了挥手，"先生等着要活体样本。"

两个黑衣人上前抓住林墨手臂。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水泥碎块劈头盖脸砸下来，林墨趁机挣脱钳制滚到金属装置后面。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身影撞开墙壁缺口，黑色风衣下摆还在燃烧。

男人动作快得像猎豹，没等黑衣人反应过来就拧断了两人的脖子。林墨看清他左腕时倒吸一口凉气——月牙形疤痕旁边，"073"三个数字泛着暗红光芒。

"你是谁？"林墨握紧钢管指向男人。

"把枪放下。"男人没看她，径直走向李姐。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林墨却觉得莫名熟悉。

李姐脸色煞白，双手握枪抖个不停："你...你不是被销毁了吗？"

男人冷笑一声，躲过子弹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林墨只看到寒光一闪，李姐的枪就断成两截。当男人转过脸时，林墨感觉全身血液都冻僵了——那张脸分明就是凌氏集团的神秘总裁，那个三天前甩给她婚约协议的男人。

"凌辰？"

男人动作一顿，漆黑的瞳孔收缩如针。这时两个黑衣人趁机扑上来，他侧身躲过却被划中手臂。鲜血瞬间染红黑色风衣，几滴血珠溅到林墨手背上。

灼热感突然炸开！林墨像被烙铁烫到似的缩回手，却发现两人的血液在接触处融成红色小溪，顺着指尖滴落在金属装置上。

"嗡——"

整个大厅突然震动起来，中央控制台亮起刺眼光幕。林墨惊恐地看着自己和凌辰流血的手被红光连接，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往装置中央拖拽。

"DNA匹配确认，073号与074号实验体共生模式激活。"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大厅，"最终实验阶段启动，所有单位同步苏醒。"

墙壁上的培养舱接连发出破裂声，黄色液体喷涌而出。林墨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形轮廓睁开眼睛，数百双和她相似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烁，像某种深海生物的磷光。

凌辰抓住她的手腕冲向装置后的金属门："不想死就跟我走！"

林墨踉跄着跟上，被他手掌覆盖的地方传来熟悉的烫感。经过074号培养舱时，她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舱底——那里刻着一行小字：主体意识移植成功，实验体林墨，记忆覆盖完成。

身后传来骨骼摩擦的咔嚓声，还有李姐撕心裂肺的惨叫。林墨不敢回头，只顾着跟上凌辰的脚步冲进金属门后的黑暗。

门内是条狭窄通道，应急灯忽明忽暗。凌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逼近林墨将她抵在冰冷的金属墙上。两人的呼吸在狭窄空间里交缠，林墨能闻到他身上消毒水混杂血腥味的诡异气息。

"听着。"凌辰的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左手按住她流血的掌心，右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左眼，"这个人皮下的不是凌辰，是073号实验体。现在外面有至少五十个和你我一样的'成品'，还有不知道多少失败品。"

他的瞳孔在应急灯下泛着暗红："你爸爸给你的不是记忆，是个炸弹。当两种印记的血液混合，整个'夜莺计划'的最终指令就会激活——所有实验体挣脱控制。"

林墨的心脏狂跳，能清晰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脉搏。那些培养舱里的"人"还在外面，她们有着和自己相似的脸，相似的眼睛......

"所以你短信里说的'只相信流着同样血液的人'......"

"我们是唯二觉醒自我意识的实验体。"凌辰打断她，手指擦过她左眼，"你眼睛里的074不是编号，是钥匙。"

通道突然剧烈震动，头顶落下簌簌的水泥灰。林墨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某种液体滴落的声音，越来越近。

凌辰拉着她继续向前跑，穿过摇晃的应急灯光，朝着更深的黑暗奔去。林墨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也不知道那些培养舱里的"自己"究竟会做什么。但当她攥紧掌心那只同样流着实验体血液的手时，突然觉得死亡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在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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