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舞台上的月光

钢琴比赛当天，文化宫后台挤满了参赛选手和陪同的家长。陈暮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着《月光》的节奏。她穿着一条简单的藏蓝色连衣裙，是妈妈特意从衣柜深处找出来的——那是她第一次参加钢琴比赛时穿的。

"23号，陈暮同学？"工作人员拿着名单走过来，"还有二十分钟到你。"

陈暮点点头，感觉喉咙发紧。她环顾四周，哥哥说去接个电话就不见了踪影，而林筱...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来。

"紧张？"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暮猛地转身，林筱站在那儿，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阳光从高窗洒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你来了。"她声音里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答应过的。"林筱递给她一瓶水，"陈默呢？"

"说去接电话..."陈暮拧开瓶盖，发现已经被体贴地松过，"你紧张吗？"

林筱挑眉，"我？"

"我是说..."陈暮的手指在瓶身上敲出不安的节奏，"等会儿要听我弹琴..."

"不紧张。"林筱的声音很平静，"你会弹得很好。"

这个笃定的语气让陈暮的心跳平稳了一些。她正想说什么，陈默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抱歉抱歉！"他满头大汗，"实验室突然有事...暮暮，你还好吗？"

"嗯。"陈暮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林筱，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23号准备！"

陈暮站起来，双腿微微发抖。陈默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差点忘了，给你。"

盒子里是一枚小小的银色音符胸针。"妈妈让我带给你的，"陈默帮她别在衣领上，"她说这是她的幸运物。"

陈暮摸了摸胸针，冰凉的温度却让她感到温暖。"爸妈来了吗？"

"在观众席呢。"陈默咧嘴一笑，"爸特意请了假。"

林筱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兄妹俩。当陈暮看向他时，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是她熟悉的信任。

走上舞台时，刺眼的灯光让陈暮一时看不清观众席。她深呼一口气，走向中央的三角钢琴。坐下后，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衣领上的音符胸针，然后手指悬在琴键上方。

就在这一刻，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口哨声——是哥哥和陈默小时候约定的暗号。循声望去，她看到家人坐在第五排，爸爸举着手机录像，妈妈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而陈默...他居然真的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我妹最棒"，还画了个丑陋的笑脸。

陈暮差点笑出声，紧张感顿时消散大半。她的目光扫过观众席，在最后一排发现了林筱的身影。他坐得笔直，目光专注地望向舞台，仿佛其他什么都不存在。

手指落在琴键上的瞬间，所有的杂念都消失了。《月光》的旋律从指尖流淌而出，比任何一次练习都要完美。弹到第二乐章时，她即兴加入了一小段变奏——那是妈妈常哼的摇篮曲旋律，改编成了德彪西的风格。

最后一个音符余音袅袅，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陈暮鞠躬时，看到评委席上那位著名的钢琴家正在擦眼泪。更让她惊讶的是，林筱站在最后一排，鼓掌的力度比任何人都大，向来平静的脸上带着罕见的激动。

回到后台，工作人员立刻围上来要她填表、拍照。等一切忙完，她才发现家人和林筱都等在休息室里。

"太棒了！"妈妈第一个冲上来抱住她，"那个变奏...是我教你的那首歌吗？"

陈暮点点头，突然发现爸爸的眼眶有些发红。"爸..."

"弹得好。"爸爸简短地说，但大手在她肩上重重按了一下，胜过千言万语。

陈默一把搂住她的脖子，"看吧，我就说不用紧张！你那表情，上台时跟要上刑场似的。"

"还不是因为你举那个丢人的牌子！"陈暮捶了他一拳，却忍不住笑起来。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她注意到林筱站在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她的外套和水瓶。当他们的视线相遇时，他微微一笑，用口型说了句"恭喜"。

颁奖仪式上，陈暮获得了青年组第二名和最佳演绎奖。评委特别表扬了她加入的摇篮曲变奏，"将个人情感与经典完美融合"。

离开文化宫时，夜幕已经降临。父母去取车，陈默嚷嚷着要请大家吃宵夜，跑去找餐厅。一时间，只剩下陈暮和林筱站在台阶上。

"谢谢你来了。"陈暮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领上的胸针。

林筱看着远处的灯光，"我说过会来。"

"那个评委...是你妈妈的朋友吗？"

"嗯。"林筱的声音很轻，"她刚才说，你弹的《月光》让她想起了年轻时的妈妈。"

陈暮的心跳漏了一拍。"真的吗？"

"真的。"林筱转向她，月光下他的眼睛格外明亮，"谢谢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陈暮的眼眶发热。她想说些什么，但陈默的大嗓门已经从不远处传来："喂！我找到家超棒的烧烤店！"

林筱后退半步，恢复了平常那种礼貌的距离。"去吧，你家人等着呢。"

"你不一起吗？"

"下次吧。"他微微摇头，"今天是你和家人的时间。"

陈暮想坚持，但爸爸妈妈已经走了过来。她只好点点头，"那...周一辅导见？"

"嗯。"林筱笑了笑，"周一见。"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陈暮摸了摸胸前的奖牌。今天的成功、掌声、荣誉，都比不上刚才那一刻——当她在舞台上，知道最重要的人都在倾听时的那种安心感。

"走啦！"陈默搂住她的肩膀，"今天我要听你讲一百遍领奖时的感受！"

"烦死了..."陈暮嘴上抱怨着，却紧紧抱住了哥哥的手臂。

一家人走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影子在路灯下长长短短地变换。陈暮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就像她此刻满满当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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