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未说出口的告别

周日晚上，陈暮正在厨房热牛奶，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陈默和林筱的争执声。她悄悄拉开窗帘一角，看到两人站在那辆修好的自行车旁，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林筱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陈暮从未听过的情绪。

陈默挠了挠头，踢了下脚边的石子："我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嘛。"

"我们认识六年了。"林筱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月光下反着冷光，"你觉得我会拦着你不让去？"

"当然不是！"陈默急忙否认，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就是...怕你生气。"

一阵沉默。陈暮屏住呼吸，牛奶在微波炉里转动的嗡嗡声显得格外刺耳。

"我没生气。"林筱最终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只是觉得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陈默突然笑起来，一把搂住林筱的肩膀："就知道你最讲义气！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上周六修车的时候？前天吃火锅的时候？"林筱反问，但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哎呀，那种开心的场合，说这个多扫兴。"陈默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给，特意给你留的。"

月光下，陈暮看清那是一把钥匙。

"我公寓的钥匙。"陈默的声音轻快起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随时去住。书房里那些数学书，都归你了。"

林筱接过钥匙，金属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一年很快就过去了。"他轻声说。

"那当然！我还等着回来继续虐你呢！"陈默做了个投篮的动作，"下次篮球赛可不会让你了。"

"你什么时候让过我？"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突然轻松起来。陈暮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偷听，赶紧关上窗帘。微波炉"叮"的一声响起，热好的牛奶散发着甜香。

第二天早餐时，陈默神采奕奕地宣布："我决定今晚在家办个小型告别派对！就咱们几个好朋友。"

爸爸从厨房探出头："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不用，我叫外卖就行。"陈默转向正在喝豆浆的妹妹，"暮暮，你负责通知林筱。"

陈暮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为什么是我？"

"你们不是有辅导群吗？"陈默眨眨眼，"再说了，他现在可是你的专属数学老师。"

陈暮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低头假装认真喝豆浆，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下午辅导时，陈暮一直心不在焉。林筱第三次指出她的计算错误后，轻轻叹了口气："在想晚上的事？"

"啊？"陈暮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陈默给我发消息了。"林筱推了推眼镜，"他说你忘了通知我。"

这个叛徒！陈暮在心里把哥哥骂了一百遍。"我...我正准备下课说的。"

"嗯。"林筱合上课本，"今天就到这里吧，你需要休息。"

陈暮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会来吧？"

林筱收拾书本的手停顿了一下："当然。"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不会错过朋友的告别。"

傍晚，陈默的几个好朋友陆续到来，客厅很快充满了欢声笑语。林筱是最后一个到的，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

"哟，我们的学霸来了！"陈默大声招呼，"带了什么好东西？"

林筱把纸袋递给他："你一直想要的那本绝版数学年鉴。"

"我去！"陈默如获至宝，"这你都能找到？不是说不卖吗？"

"图书馆处理旧书，我正好值班。"林筱轻描淡写地说，但陈暮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派对进行到一半，陈默突然跳上茶几："安静安静！我要宣布一个重要决定！"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

"我走之后，"陈默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我的游戏账号交给林筱保管！"

众人发出起哄的声音。林筱推了推眼镜："我不玩游戏。"

"所以才交给你啊！"陈默理直气壮，"放别人那儿肯定被玩废了。"

陈暮坐在角落，看着哥哥和林筱斗嘴，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们之间的友谊如此自然，如此深厚，让她既羡慕又有些莫名的嫉妒。

夜深了，客人们陆续离开。陈默喝了不少啤酒，脸红扑扑地搂着林筱的肩膀："兄弟，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林筱无奈地扶着他："你喝多了。"

"才没有！"陈默转向正在收拾盘子的陈暮，"暮暮，你先上楼，我们男人要聊点私事。"

陈暮撇撇嘴，端着盘子进了厨房。透过门缝，她看到陈默突然正经起来，低声对林筱说着什么。林筱的表情从惊讶变成复杂，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正想凑近听清楚，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勺子。"叮当"一声脆响，两人的谈话立刻中断。

"小鬼，偷听是不是？"陈默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才没有！"陈暮红着脸反驳，"我收拾餐具而已。"

林筱站在不远处，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的表情平静如常，但眼神却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我该走了。"他对陈默说，"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理解理解！你最讨厌那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林筱转向陈暮："下周辅导照常？"

"嗯。"陈暮点点头，心跳突然加速。

送林筱到门口时，陈默突然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保重，兄弟。"

林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也是。"

陈暮站在一旁，看着两个男生道别。月光下，林筱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你跟他说什么了？"回到屋里，陈暮忍不住问哥哥。

陈默神秘地笑了笑："男人之间的秘密。"

"小气鬼！"陈暮捶了他一拳，却也没再追问。

夜深人静时，陈暮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晚的每一个细节。林筱和哥哥之间的友谊，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那些无需言说的理解，都让她感到一种奇妙的安心与失落交织的情绪。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筱发来的消息：「别忘了做第58页的习题。晚安，陈暮。」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她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回复道：「晚安，林老师。」然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谢谢你今晚来。」

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儿，最终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嗯」

陈暮把手机放在胸前，望着窗外的月光。明天哥哥就要离开了，但生活还会继续——有数学题要解，有钢琴曲要练，还有每周雷打不动的辅导课。这个认知让她在离别的忧伤中，找到了一丝奇异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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