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渗血的巫蛊娃娃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苏玉真盯着布偶胸口处的暗红,莫名感到一阵心悸。那血色太过新鲜,仿佛刚刚浸染...
"何时发现的?"萧景珩的声音冷得像冰。
总管太监伏得更低:"回陛下,淑妃娘娘今早突发癔症,撕扯自己衣衫。宫女更衣时,在娘娘妆奁暗格中找到此物。"
"淑妃现在何处?"
"已移居静心苑,太医说是邪风入体..."
萧景珩冷笑一声打断:"传朕口谕,封禁静心苑,任何人不得出入。"他转向苏玉真,眼神复杂,"你,跟朕去会会这位淑妃。"
静心苑是宫中一处僻静院落,专门安置患病的嫔妃。苏玉真跟着萧景珩穿过重重宫门时,发现守卫比平日多了三倍不止,且都是陌生面孔。
"这些不是金吾卫。"她小声提醒。
萧景珩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朕的影卫,平日不现人前。"
苏玉真心头一凛。看来帝王早有准备,今日之事恐怕不止巫蛊娃娃那么简单。
静心苑内药香浓郁,却掩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淑妃被安置在内室,门窗紧闭,四名宫女守在床边。
"都退下。"萧景珩挥手。
宫女们迟疑片刻,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陛下,娘娘她..."
"朕说,退下。"
短短四个字,却让室内温度骤降。宫女们仓皇退出,最后一个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淑妃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却呈现出不正常的艳红。她双目紧闭,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正陷入某种可怕的梦魇。
"装得挺像。"萧景珩突然拔剑,龙渊剑尖直指淑妃咽喉,"魏瑾派你进宫,就这点本事?"
苏玉真倒吸一口凉气——魏瑾?九千岁魏瑾?
更惊人的是,本该昏迷的淑妃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神清明锐利,哪有半分癔症模样?
"陛下这是何意?"淑妃声音娇弱,身体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避开了剑尖。
萧景珩不答,剑锋一转挑开淑妃衣领。在她雪白的锁骨下方,赫然烙着一朵九瓣莲花!
"二十年前,指证云贵妃用巫蛊之术害先帝的证物上,就有这个印记。"萧景珩声音平静得可怕,"朕找了二十年,终于又见到了。"
淑妃脸色微变,随即娇笑出声:"陛下果然明察秋毫。不错,妾身确实是义父派来的。"她突然转向苏玉真,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只是没想到,云贵妃的女儿竟然还活着..."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入苏玉真心口。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萧景珩一把扣住手腕。
"朕没耐心听废话。"龙渊剑往前送了半寸,淑妃颈间立刻现出一道血线,"魏瑾在哪?他的目的是什么?"
淑妃不慌不忙地抚摸着颈间血痕,竟然将染血的手指放入口中轻吮:"义父的目的,陛下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她意味深长地看向苏玉真,"云氏血脉,可解百毒,可延寿命...当年先帝若不是突然加大药量,本可以..."
"闭嘴!"萧景珩暴怒,剑尖剧烈颤抖。
淑妃却笑得更加妩媚:"陛下舍不得杀我。没有我引路,你们永远找不到义父。而没有义父..."她目光突然变得恶毒,"苏姑娘体内的'相思断肠'就无人能解了。"
苏玉真浑身一僵:"什么?"
"不信?"淑妃轻蔑地挑眉,"按按你脐下三寸。"
苏玉真下意识照做,指尖刚触及那个位置,一阵剧痛突然从腹部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萧景珩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苏玉真,眼中杀意暴涨。
"第一次见面。"淑妃得意地说,"那日冷宫初见,我的弩箭上就涂了'相思引'。今日巫蛊娃娃上的血,则是'断肠魂'。两者相遇,便是无解的'相思断肠'。"
苏玉真猛然想起那日被弩箭射杀的嬷嬷——原来真正的目标是她!
"条件。"萧景珩单刀直入。
淑妃缓缓坐起,衣襟滑落也毫不在意:"简单。陛下放我出宫,三日后子时,独自带苏姑娘到城西乱葬岗。义父自会现身解毒。"她顿了顿,补充道,"若带一兵一卒,苏姑娘立时肠穿肚烂而死。"
萧景珩面无表情地收剑入鞘:"朕准了。"
淑妃露出胜利的笑容,刚要开口,突然脸色大变——她雪白的肌肤下竟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线,迅速向心口蔓延!
"你...你竟然..."她惊恐地看向萧景珩。
帝王冷眼旁观:"朕只答应放你出宫,没说让你活着出去。"
淑妃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双手拼命抓挠自己的皮肤。更恐怖的是,那些被抓破的伤口里钻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线虫!
苏玉真强忍剧痛,从袖中取出金针刺向淑妃几处大穴,却被萧景珩拦住:"没用的,她体内早就种了子母蛊。母蛊在魏瑾手中,随时可取她性命。"
果然,不到半刻钟,淑妃就在极度痛苦中咽了气。那些黑色线虫也在接触空气后迅速干瘪,化作飞灰。
"搜她的身。"萧景珩命令道,"魏瑾一定留了什么。"
苏玉真忍着腹部绞痛检查淑妃遗体,在发髻中发现一枚小巧的青铜钥匙,又在腰间暗袋里找出一张绘制精细的地图——正是皇陵布局图!
"他想盗先帝陵寝?"苏玉真震惊不已。
萧景珩眉头紧锁:"不,他要的是陪葬品。"他指着图上标记的红点,"这里葬着云贵妃的遗物,其中有一个青铜药鼎..."
话音未落,苏玉真突然喷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向前栽去。萧景珩眼疾手快接住她,触手却是一片滚烫——她开始发高烧了!
"坚持住。"帝王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门外,"朕不会让你死。"
迷迷糊糊中,苏玉真感觉自己被放在柔软的床榻上。无数人进进出出,有人给她喂药,有人为她施针。但疼痛丝毫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剧烈,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内脏。
"没用的...只有解药..."她艰难地喘息着。
"还有一个办法。"萧景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氏血脉可解百毒。若以你自身为引,配合金针渡穴..."
苏玉真勉强睁开眼,发现萧景珩手中拿着那套云贵妃的金针。他身后站着小顺子,虽然脸色仍苍白,但显然已无大碍。
"太危险..."小顺子忧心忡忡,"苏姑娘现在体力不支,若强行引动血脉之力,恐怕..."
"朕自有分寸。"萧景珩打断他,俯身在苏玉真耳边低语,"信朕一次。"
苏玉真微弱地点头。她感到萧景珩解开她的衣衫,冰凉的针尖依次刺入周身大穴。不同于以往的干脆利落,这次每一针落下前,他都会轻轻抚摸穴位所在,仿佛在确认什么。
当第九根针即将刺入丹田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陛下!乱党攻入皇陵了!"
萧景珩的手纹丝不动,精准落针:"多少人?"
"不下百人,都是高手!守陵卫伤亡惨重..."
"调玄武军围住皇陵,一个人都不许放走。"萧景珩声音冷静,手上动作不停,"另外,把太子送到太后宫中,加派三重守卫。"
侍卫领命而去。苏玉真却注意到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他在担心太子安危。
"陛下...应该亲征..."她忍着剧痛说道。
萧景珩摇头,继续施针:"魏瑾这是调虎离山。朕若离宫,正好中计。"
最后一根金针落下,苏玉真突然感到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迅速流向四肢百骸。与此同时,所有金针开始微微震颤,发出悦耳的嗡鸣声。
"天音针法..."小顺子惊叹,"陛下竟会云贵妃的独门针法!"
萧景珩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观察苏玉真的反应。随着针鸣越来越响,她皮肤下渐渐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如同叶脉般遍布全身。
"云氏药人的血脉印记..."萧景珩声音沙哑,"果然是真的。"
苏玉真感觉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激烈对抗,一股阴冷如毒蛇,一股温暖如春阳。后者明显来自金针引导的血脉之力,正逐步吞噬前者。
就在胜利在望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数支弩箭破窗而入,直射床榻!
萧景珩反应极快,龙渊剑瞬间出鞘,格开大部分箭矢。但有一支角度刁钻的弩箭直奔苏玉真心口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萧景珩纵身一扑,用身体挡在苏玉真前面。弩箭深深扎入他右肩,箭尾的黑色羽毛微微颤动——是毒箭!
"陛下!"小顺子惊呼。
萧景珩面不改色地折断箭杆,厉声喝道:"抓活的!"
殿外传来打斗声,很快又归于平静。侍卫长跪在门外禀报:"刺客服毒自尽了,但属下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呈上来的是一块青铜令牌,正面刻着九瓣莲花,背面则是"内务府行走"五个小字。
"宫里有内鬼。"萧景珩冷笑,突然身形一晃,扶住床柱才没有倒下。
苏玉真这才发现他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变成暗黑色,嘴唇也开始泛青。那毒极其猛烈,转眼间已让这个铁打的帝王站立不稳。
"小顺子...拿我药箱..."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萧景珩按住。
"先解你自己的毒。"他声音已经有些含糊,"朕...撑得住..."
话未说完,他轰然倒地。
接下来的混乱像一场噩梦。太医们束手无策,因为中的是混合剧毒,根本无药可解。小顺子提议用苏玉真的血,但她的血脉之力正在对抗体内"相思断肠",贸然取血可能导致两毒相冲,双双毙命。
"还有一个办法..."苏玉真虚弱地说,"金针引血...直接换血..."
"太危险了!"小顺子脸色煞白,"您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
苏玉真看向昏迷中的萧景珩。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此刻安静得像睡着了,长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脆弱得令人心疼。
"准备羊肠管和盐水。"她坚定地说,"我来引导血脉之力。"
当羊肠管两端分别刺入两人手腕时,苏玉真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她拔出云贵妃的金针,重新刺入自己几处要穴。这一次,针尖刚入肉就变成了金色——血脉之力被完全激发了!
随着血液交换,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连接两人的羊肠管中,血液竟泛着淡淡的蓝光!而当苏玉真的血流入萧景珩体内时,他伤口处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神迹..."小顺子喃喃自语。
苏玉真却感到越来越虚弱。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但萧景珩体内的毒还未清完...
"再来..."她咬牙又推进一根金针,强迫血脉之力加速运转。
就在她即将昏厥时,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手背。萧景珩醒了,正用复杂到极点的眼神看着她。
"够了。"他声音虚弱但坚决,一把拔掉羊肠管,"朕命令你停下。"
苏玉真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栽倒在萧景珩怀中。
恍惚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脸上。还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破碎:"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朕做到这一步..."
她想回答,却发不出声音。最后的意识里,她闻到熟悉的龙涎香,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仿佛珍宝般小心翼翼...
当苏玉真再次醒来时,已是三天后的深夜。她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身上盖着明黄色的锦被——这是龙榻!
"醒了?"
萧景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苏玉真转头,看见帝王披着外袍坐在床边,手中拿着那个从淑妃处搜出的青铜钥匙。烛光下,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多日未眠。
"陛下...您没事了?"她挣扎着要起身。
萧景珩按住她肩膀:"别动,你失血过多。"他顿了顿,补充道,"朕已命人取回青铜药鼎。"
苏玉真这才注意到床边案几上放着一个古朴的青铜鼎,内壁刻满了精细的图案。借着烛光,她辨认出那似乎是...先帝临终的场景?
"云贵妃是在救人,不是害人。"萧景珩声音低沉,"朕误会了她二十年..."
苏玉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握住他的手。出乎意料的是,萧景珩没有抽开,反而翻转手掌,与她十指相扣。
"朕找到魏瑾了。"他忽然说,"或者说,他的尸体。"
苏玉真一惊:"死了?"
"服毒自尽,就在皇陵密道里。"萧景珩冷笑,"但朕不信。那个老狐狸,肯定金蝉脱壳了。"
他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在魏瑾'尸体'上找到的,写给你的。"
苏玉真困惑地接过信,展开后只有短短一行字:
"云妹,为兄终得偿所愿,借汝女血脉重生。"
落款是一个莲花印记,与淑妃身上的一模一样。
苏玉真遍体生寒——魏瑾竟是云贵妃的师兄?而他口中的"偿愿"和"重生"又是什么意思?
"陛下,我..."
萧景珩突然俯身,食指抵住她的唇:"不必说。朕已派人去江南查你身世。"他目光深沉如海,"无论结果如何,朕都不会再让你离开。"
这句话里的占有欲让苏玉真心尖发颤。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突然意识到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简单的帝王与弃妃,也不是血脉相连的兄妹,而是某种更复杂、更深刻的存在...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陛下!太子殿下又发烧了,这次全身...全身浮现出金色纹路!"
萧景珩与苏玉真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金色纹路,那不正是云氏血脉觉醒的特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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