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30 | 顶楼阳台
东方的天空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橘红色,云层像是被点燃的棉絮,边缘镀着一圈金边。公生和小薰并肩坐在公寓顶楼的矮墙上,晨风带着微凉的湿气拂过脸颊,将小薰的金发吹得轻轻飘动。
公生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天际线,眼神却有些失焦。梦里的画面仍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母亲温柔的笑容、她指尖的温度、还有那句“你做得很好”。
(如果……如果那时候能再多说几句话……)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膝盖上的布料,指节微微发白。
突然——
“噗叽。”
脸颊被两只温暖的手猛地捏住,向两边拉扯。公生猝不及防,嘴巴被迫嘟成了一个滑稽的“O”型。
“唔……薰?!”
小薰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毫不留情地揉搓着他的脸,琥珀色的眼睛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不准再露出这种表情了!”她凶巴巴地说,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你要还是这个样子,阿姨在天上会伤心的!”
公生的脸被揉得变形,含糊不清地抗议:“窝煤油……”
“而且——”小薰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我也会生气的!”
她的呼吸带着薄荷牙膏的清香,喷在公生脸上痒痒的。公生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她的睫毛在朝阳中像是透明的,脸颊因为晨跑般的活力而泛着淡淡的粉色,那根标志性的呆毛倔强地翘着,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
“噗……”
公生突然笑出了声。
小薰松开手,歪着头看他:“笑什么?”
“你的头发……”公生伸手轻轻弹了一下那根呆毛,“翘得像天线一样。”
小薰立刻捂住头顶:“才没有!这是时尚!”
公生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楼顶回荡,惊起了附近电线杆上的一群麻雀。小薰先是瞪着他,随后也被感染似的咯咯笑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晨光彻底铺满了天空,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十分钟后。
“公生!快点啦!”
小薰站在公寓楼下,双手叉腰,不耐烦地跺着脚。她鼻梁上架着公生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度数差太多了,戴得她头晕。
虽然说她自己本身也近视,但远没有公生那么离谱,自从上了音乐学院不那么需要频繁写东西后,她连隐形眼镜都懒得戴了。
公生手忙脚乱地锁好门,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没了眼镜,他的世界就像被泼了水的油画,只剩下模糊的色块。
“薰!把眼镜还我!”他眯着眼朝声音的方向摸索,“我看不见……”
小薰做了个鬼脸(虽然公生根本看不清):“才不要!谁让你早上磨磨蹭蹭的!”
她转身就跑,公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金色的小点在前方晃动。他叹了口气,凭着记忆摸索着前进。
(这个笨蛋……)
突然,他的脚绊到了什么,整个人向前扑去——
“哇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温暖的手接住了他。小薰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她常用的草莓味护手霜的甜香。
“真是的……”她嘟囔着,把眼镜架回他鼻梁上。“笨手笨脚的。”
世界重新变得清晰。公生眨了眨眼,看到小薰近在咫尺的脸——她正踮着脚,一脸嫌弃却又小心翼翼地帮他调整眼镜的位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公生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喂!我刚梳好的!”小薰炸毛。
“反正已经乱得像鸟窝了。”公生笑着说。
“有马公生!”
街角的早餐店热气腾腾,煎蛋的香气混合着烤面包的甜味飘散在空气中。小薰咬着吸管,眼巴巴地盯着厨房的方向。
“我的培根蛋饼怎么还没好……”
公生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镜片因为热气而蒙上了一层白雾。他透过模糊的镜片看着对面坐立不安的少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啊……)
昨天那个在墓前安静乖巧的小薰仿佛是个幻觉,现在坐在他对面的,依然是那个会抢他眼镜、会捏他脸、会因为早餐晚到三分钟就鼓成包子脸的女孩。
“久等了!”
老板端上金黄色的蛋饼,小薰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我开动了!”
公生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提醒:“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薰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唔唔…(可是好吃)…”
一滴番茄酱沾在她的嘴角,公生自然地伸手用拇指擦掉。小薰愣了一下,随即脸微微泛红,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凶巴巴地说:
“不要突然做这种动作!很狡猾啊!”
公生无辜地眨眨眼:“什么动作?”
“就是……就是……”小薰词穷了,最后气呼呼地把自己的蛋饼推到他面前,“给你吃一口!闭嘴!”
公生笑着咬了一口,果然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噗哈哈哈!活该!”
晨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两人的影子在阳光下交融,平凡得如同任何一个清晨。
(这样就好。)
公生望着小薰的笑脸,在心里对某个远方的人说:
(妈妈,您看到了吗?)
(我现在……真的很幸福。)
(第三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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