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烟火的彼方

夜空坠入最深的时刻，最后几颗流星的余晖早已消散殆尽。

公生垂眸望着身旁的薰——她仰着脸，被烟火映亮的双眼比繁星更璀璨，笑意像融化的蜜糖一样，浸满了整个瞳孔。

他忽然觉得漫长的时光在此刻开始坍缩。

四年光阴，死亡与重生，离别与重逢，都化作了今晚这一瞬的心跳。

"真美啊……"薰轻轻呢喃，完全没有察觉到公生的异样，"也不知道是谁放的烟花……"

"是椿和渡。"

薰惊讶地转头："诶？"

公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专注地望进她眼底："是我请他们帮忙的。"

烟花只剩最后几束了，燃烧的火光在夜空中炸开时，公生忽然单膝跪地。薰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她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深蓝色丝绒盒，而那里面，一枚钻戒正安静地躺在星河般的天鹅绒上。

烟火爆裂的声音骤然远去，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

"公生……"薰的声音有些发抖，"你……"

"薰。"公生的声音低而稳，在漫天坠落的星光中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今天是我们重逢的第一百五十天。"

他顿了顿，抬手轻轻拂过她被风吹乱的刘海："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带着对你的思念活下去。我以为音乐就是我能留下你的唯一方式。"

最后一束烟花升空，炸开的金光像泼墨般洒满夜幕。公生的眉眼在明灭的光影中愈发深邃："但上天把你送回了我身边。所以这一次，我想光明正大地留住你。"

薰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胡乱抹了一把脸，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笨蛋……"她声音哽咽，"哪有你这样突然就…就…"

烟火燃尽后的寂静重新笼罩了两人。公生举着戒指的手很稳，但薰能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我曾经错过一次，没有在最好的时候告诉你，你对我有多重要。"公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一次，我不想再等了。"

薰吸了吸鼻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有马公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求婚超亏的？"

公生愣了一下。

"我都已经被你骗到手了啊！"薰红着眼睛，却笑得特别开心，"白痴！你应该再吊着我几年的！"

公生紧绷的肩膀突然松懈下来，嘴角微微上扬："所以…答案是？"

薰把手伸到他面前，眼泪还在不停地掉，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快给我戴上啊！笨蛋钢琴家！"

钻戒滑入无名指的瞬间，夜空尽头忽然又亮起一束小小的火光——那是最后一支被遗忘的烟花，孤零零地绽放开来，照亮了薰带着泪痕的笑脸。

公生站起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薰的脸埋在他肩头，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毕业就结婚。"公生低声说，"两年后。"

薰在他怀里点点头，突然又抬起头："那这两年你可要对我超级好！不然我随时反悔！"

公生轻笑，低头吻了吻她湿润的眼睫："好。"

星光下，那枚钻戒在她指间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像是一颗被摘下的星辰，永远地坠入了他为她构筑的银河。

那一簇烟火在夜空绽放又熄灭的轨迹，与四年前何其相似。

只是这一次，那光芒不是湮灭在黑暗中的预言，而是燃向未来的引信。

有马公生曾因母亲的离去坠入沉默的长夜，音符从他指节间枯萎成灰，琴键化作无言的坟墓。但宫园薰的"死亡"带给他的却不是崩塌——那个背着琴箱闯进他生命的少女，早已将某种更锋利的东西嵌入他的灵魂：一种生者的倔强，一种在漫长黑暗中也能独自前行的勇气。

所以他离开，所以他继续弹奏。哪怕她不在，他也要走向更高处。这不是遗忘，而是另一种铭记——有些光，本就不必握在掌心才能在眼底燃烧。

而当命运将鲜活如初的薰归还给他时，公生明白了，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超越生死。无论她存在与否，属于宫园薰的那部分有马公生，永远鲜亮如她走失时那个春天的樱花。

此刻钻石在她指间闪烁，烟火残影倒映在两人相缠的视线里。公生想起当年骑着单车载她穿过长街的夜晚——原来有些离别只是为了证明，真正的相逢从来不会被时光磨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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