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传58：离间

檀木香炉升起袅袅青烟，却驱散不了此刻的紧张气氛。

平津侯庄芦隐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茶汤在白瓷碗里荡开涟漪：

“我听说清欢姑娘医术不错，人又聪明，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你若实在担忧，我让庄善多派些人去寻就是了。”

他目光扫过藏海染血的衣摆，他竟是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来了了吗​

藏海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侯爷，欢儿不会武功，即便再聪慧，若真遇到武功高强之人想要取她性命，她也没有还手之力啊。”

“你这话是何意？这京城之中，难道还有人敢动我侯府之人不成？还是说，你知道她有危险？”平津候面无表情地试探道。

“侯爷，欢儿当初在枕楼为了我，得罪了杨真和瞿蛟，此番他们欲置我于死地，自然也不会放过欢儿，我担心......”他抬头时，眼中血丝密布。

庄芦隐眼皮微微掀一动，或许真是他想多了，这个玉清欢并不是故意潜入侯府来的，还是说就连藏海，也不清楚他这个未婚妻的真实身份？

院门边传来急促脚步声，小厮匆忙跑了进来：

“侯爷，曹督公派人来府上传话，清欢沈姑娘遭人追杀，身受重伤，被曹大人义女陆烟小姐所救，眼下正在曹府养伤！

听闻清欢姑娘是藏大人的未婚妻，特意遣人来侯府相告，并让藏大人放心养伤，待伤势好些了，再去府上探望不迟。”​

藏海猛地站起身，一时间气血上涌，差点站不住脚晕死过去。

平津侯手中茶盏 “当啷” 一声扔到桌上，碎瓷片溅起的茶汤泼溅落在高几上，而后滴落在地砖上。

他眯起眼，盯着藏海苍白的脸色：“你可知道，你这位未婚妻和司礼监掌印太监有交情？”

藏海再次跪倒在地上，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他艰难地开口道：“欢儿，欢儿或许只是恰巧被曹督公救下......”

“恰巧？藏海，你觉得他曹静贤是什么人？他能有此善心，救一个萍水相逢，或是根本就没见过面的人吗？”

平津候胸中盛怒，好一个曹静贤，竟然暗中派人潜入侯府，他忽地想起自己藏在密室的铜鱼，豁然起身盯着藏海道：

“昨夜有人闯进侯府，甚至还全身而退逃了出去，瞿蛟去追了一夜，至今未归。藏海，你对你的这位未婚妻，当真了解吗？”

“欢儿......”藏海脸上的神情茫然，又带着些慌乱无措，他口中念着清欢的名字，脑子里开始回想从前的一切：

“欢儿不会骗我的，侯爷，我和欢儿相处了十年，我了解她的，她从来没来过京城，身边也没有父母亲人，会些医术，有些小聪明，但绝无可能会和曹督公有联系的。”

“那么，你想过没有，或许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呢？”平津候想起那女子的身手，京城之中，能有此身手的女子不多，而曹静贤身边的陆烟算一个。

偏偏又这么巧，那个女子受了伤，被陆烟救下了？

“侯爷您......您是什么意思？”藏海惊恐地抬头看向他，眼眶里含着泪水，慌乱无神。

“或许，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的未婚妻早就已经死了呢？本侯听闻这世上有人会剥皮之术，能将人的脸完整地取下来，做成人皮面具，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平津候来到藏海面前蹲下，眼神锐利，目光似剑。

“藏海，你被她利用了，或许在你想要进入侯府的时候，她就选中了你，利用你进入侯府。

在得知你将要入皇陵殉葬之后，转而又勾引之甫，借机潜入侯府。”

“侯爷，您莫要和小人说笑，欢儿，欢儿不可能会这么对我的，侯爷您让我去见见她，我要亲口问她。”

藏海瘫软在地上，撑在地上的手，指甲几乎陷入了砖石缝中，刚包扎好的伤口，再度渗出血来。

“你便好生待在侯府，过两日你身上的伤好些了，想清楚了来龙去脉，再去见她不迟。

我想曹静贤此番还不愿让她暴露身份，想来也是看上了你堪舆营造的本事，想要拉拢你。”​

平津候自然识人的功夫不错，如今见着藏海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对他的怀疑倒是完全解除了。

“好了，庄善，你先待他回房养伤，这几日好生照看他。”既然曹静贤想要拉拢藏海，那他何不将计就计，让藏海为他探一探虚实。

都已经十年了，他以为曹静贤早已经放弃了，却没想到居然把主意都答道侯府来了。

“多谢侯爷，这几日小人想要静一静，还请侯爷允准，不要让人前去打扰。”

藏海一副失了魂的模样，眉目通红，可见方才庄芦隐的话，带给他多大的震撼。

“嗯，你回去也好好想想，本侯说的话，好好想想，曹静贤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是，侯爷。”

退出书房时，夜风卷起他的衣角，远处灯火明明灭灭，恍若他悬在半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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