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食之宴

指尖的凉意还未散去，虞清晚的手腕却被萧临渊牢牢扣住。他的力道重得近乎粗暴，却在她试图挣脱时微微松了些，仿佛怕弄疼她。然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退让，只有压抑的警告——别轻举妄动。

“你的母亲？”他低声问，声音像冰刃划过夜风，冷得刺骨。

虞清晚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高台上的乐师。那张被面纱遮掩的脸庞轮廓若隐若现，袖口绣着的虞家族徽在烛光下泛着暗金的光泽，与记忆中母亲遗留的衣物纹样如出一辙。可她的胸口却像坠了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琴声悠扬，每一根弦的颤动都像是直接拨在她的心上，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楚明澜站在不远处，药香随着宫宴的暖风飘散开来。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端着酒杯，目光却始终锁定在乐师身上。见虞清晚脸色苍白，他悄然靠近几步，压低声音提醒：“小心，这琴音不对劲。”

话音刚落，萧临渊突然闷哼一声，指节攥紧了腰间的佩剑，指节发白。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即用力咬住牙关，将唇边渗出的一丝血迹咽了回去。虞清晚能感觉到他的掌心已经沁出了冷汗，但那只手依旧稳稳地扶着她的后腰，像是怕她会因失控而冲上前去。

“别冲动。”萧临渊的声音极轻，几乎融入了周围的喧嚣，“这不是你认识的母亲。”

虞清晚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她知道他说得对，可心底那股渴望见到母亲的执念却如同野火般燃烧起来，让她无法冷静思考。那些关于分食之宴的记忆仍在脑海中翻涌，猩红的画面、冰冷的触感，以及那根无形的丝线……此刻，这些片段似乎正通过琴声一点点侵入现实。

琴声骤然拔高，尖锐得令人耳膜生疼。萧临渊再次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一步，险些跪倒在地。虞清晚连忙伸手扶住他，却发现他的手腕冰冷得像一块寒玉，而额角的青筋暴起，显然是在极力忍耐某种剧烈的痛苦。

“够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停下！”

然而，她的呼喊淹没在宫宴的欢笑声中，无人理会。乐师的动作愈发急促，指尖飞快地掠过琴弦，每一次拨动都伴随着一阵诡异的共鸣，仿佛有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从琴弦延伸出来，缠绕在每个人的脖颈上，越勒越紧。

就在此时，萧临渊猛地抬手抓住了虞清晚的肩膀，强迫她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看着我，”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不要看她，不要听她的琴声！”

虞清晚怔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临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慌乱与愤怒，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这种情绪与他平日里的冷漠截然不同，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为什么？”她喃喃问道，声音颤抖。

“因为她是柳如霜的人。”萧临渊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虞清晚的心里，“或者更糟，她是皇帝的傀儡。”

虞清晚的大脑轰然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了。她想反驳，可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移向高台，乐师的身影映入眼帘，那张隐藏在面纱后的脸庞依旧模糊不清，但手指的动作却格外清晰——修长而优雅，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令人胆寒。

“你确定吗？”楚明澜忽然插话，声音低沉且带着几分迟疑，“如果真是柳如霜的人，为何要用虞家的族徽？”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虞清晚混乱的思绪。是啊，如果这个人真的属于柳如霜，又何必用虞家的标志？难道她真的是母亲？可如果是母亲，为何要弹奏这样一首充满杀机的曲子？

就在她陷入矛盾之际，乐师的琴声戛然而止。全场宾客愣了一瞬，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虞清晚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滞了一拍——乐师缓缓站起身，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轻轻摘下了面纱。

那一瞬间，虞清晚的世界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她看见了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眉眼间依稀有着母亲的影子，可嘴角勾起的笑容却与柳如霜如出一辙，冰冷而嘲讽。

“清晚，”乐师的声音温柔得近乎蛊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为娘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虞清晚的身体僵硬得像雕塑一般，连呼吸都忘记了。她想要冲上去，想要质问，想要确认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耳边传来萧临渊低沉的警告：“别过去，这是陷阱。”

乐师的目光扫过他们三人，最后停留在虞清晚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怜悯，似歉疚，又似某种深藏的秘密。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拨动了最后一根琴弦。

嗡——

一股强烈的震动瞬间席卷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虞清晚只觉得胸口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拉扯了一下。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竟然浮现出一道细小的伤口，鲜血缓缓渗出。

与此同时，萧临渊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整个人跪倒在地。他的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而胸口的咒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逐渐覆盖了他的整条手臂。

“你做了什么？”虞清晚怒吼道，再也顾不上其他，径直朝乐师冲了过去。

然而，还未等她靠近，楚明澜便迅速挡在她面前，将她拦了下来。“冷静！”他低声道，“她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

虞清晚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对方的力气大得出奇。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乐师一步步走下高台，朝他们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让她无法呼吸。

“清晚，”乐师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当真以为为娘会害你吗？”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虞清晚的心上。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母亲的存在曾是她最深切的渴望，可如今，这个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与恐惧。

就在这一瞬间，萧临渊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猛地站起身，不顾胸口的剧痛，一把将虞清晚拉到了身后。他的动作凶狠而果断，完全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虞清晚，”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不管你信不信，她不是你的母亲。”

虞清晚愣住了。她抬起头看向萧临渊的侧脸，发现他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那种神情让她心里莫名一紧，仿佛有什么重要的真相即将揭开。

乐师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注视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你们之间还有不少秘密呢。”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虞清晚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知道，接下来的选择将会决定一切。是相信眼前这个自称母亲的女人，还是选择站在萧临渊一边？

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几乎达到了顶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下一秒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在这时，乐师忽然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道幽蓝的光芒。她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吧。”

话音未落，光芒骤然炸开，整个宫殿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之中。等到光线重新恢复时，乐师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琴音，久久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虞清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空荡荡的高台。她的心跳如鼓，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断盘旋：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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