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车开走后，温言发现树下多了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张空白的结婚登记表，男方信息栏已工整地填好祁寒的化名，女方信息栏空着，日期处写着"待安全的未来"。

风更急了。满树银杏叶如雨纷飞，第七片叶子落在结婚登记表上，盖住了祁寒的签名。叶片背面用极细的笔迹写着："嫁给我，好吗？"

温言将脸埋进掌心，泪水从指缝渗出。恍惚间，他感觉有人轻轻拥抱了他，带着熟悉的古龙水味道和淡淡的硝烟气息。抬起头，只有银杏叶在周身盘旋，如同无数个无声的告白。

安全屋的钥匙在口袋里发烫。温言知道那里还藏着祁寒未解密的最后信息，但此刻，他只想安静地坐在树下，看阳光透过金黄的叶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傍晚时分，温言将银杏幼苗栽在祁寒的衣冠冢旁。墓碑依然只刻着"人民警察祁寒"，但周围摆满了白色山茶花。他蹲下身，把结婚登记表折成纸飞机，轻轻掷向夕阳。

纸飞机在晚风中划出悠长的弧线，最后落在一双沾满泥土的警靴旁。温言抬头，看见老杨正弯腰捡起它，缺了半块的耳朵在夕阳下泛着红光。

"他一直知道你会找到安全屋。"老杨将纸飞机还回来，"那台电脑还有个隐藏分区，密码是你生日倒过来。"

回城的路上，温言绕道去了社区公园。银杏树下站着个穿连帽衫的身影，正在树干上刻着什么。看清来人后，温言停住脚步——是法务部那个戴银杏叶项链的女人，国际刑警的卧底。

"他救过我。"女人没有回头，继续刻着字，"在最后一次行动中。"她退后一步，露出树干上新刻的符号：银杏叶中套着警徽，下面一行小字"他从未离开"。

女人离开前，递给温言一个U盘："他最后截获的情报，关于新型毒品的配方变异。可能需要医疗顾问的意见。"

夜色渐深。温言坐在安全屋的电脑前，输入自己生日倒数的数字。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段从未见过的视频。

祁寒坐在镜头前，背景是那棵银杏树。这次他没有避开称呼："阿言，"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碎，"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叫你的名字了。"

视频里的银杏树还是幼苗，祁寒的鬓角也没有白发。他对着镜头举起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银杏叶银戒："今天栽下这棵树，就像把我的心永远种在你身边。等它第七年变黄时..."

温言按下暂停键，走到窗前。真实的银杏树在月光下摇曳，已经比视频里高了整整两米。他摸出无名指上的铂金素戒，对着月光转动——内侧除了刻着彼此的名字，还有极小的"7y"，"七个秋天"的缩写。

电脑屏幕自动播放到最后几秒。祁寒突然凑近镜头，近到能看清他睫毛上细小的水珠："我爱你，比七个秋天更久。"

温言关上电脑，取出U盘。明天他要去找局长，把这些年整理的资料和新型毒品分析报告正式移交；要去戒毒中心看小飞他们，兑现祁寒答应带孩子们去游乐园的承诺；还要给那株银杏幼苗找个向阳的地方...

但今晚，他只想躺在安全屋的窄床上，抱着祁寒的枕头入眠。窗外，银杏叶轻轻拍打玻璃，像某种摩斯密码，又像恋人迟来的晚安。

晨光初现时，温言站在满树金黄的银杏下，不再说"你食言了"。一片银杏叶飘落在他掌心，他微笑着合拢手指：

"我替你看到第七年的秋天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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