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空旷的图书馆自习区只零星坐了几个人。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格子。夏橙阳和池岸野占据了一个靠窗的双人桌。
夏橙阳正咬着笔杆,眉头拧成个疙瘩,对着物理练习册上一道复杂的电路图发呆。池岸野坐在他旁边,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竞赛题集,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着,神情专注。
“岸野……”夏橙阳挫败地用额头碰了碰桌面,“这等效电阻……到底怎么化简啊?跟迷宫似的。”
池岸野停下笔,侧过头看他。大概是阳光太暖,或者是夏橙阳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有点好笑,他眼底那层常年不化的薄冰似乎又融化了一些。他伸手,很自然地抽过夏橙阳的练习册,翻开新的一页空白处。
“看这里,”他用笔尖清晰地点在电路图的几个关键节点上,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耐心,“把这里断开,看这部分三角形是不是可以等效成一个星形?电阻值是这样……”
他的声音平稳,条理分明,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划过夏橙阳放在桌上的手背。夏橙阳起初还全神贯注地听着讲解,渐渐地,注意力却有点不受控制地偏移了。他偷偷抬眼,看着池岸野近在咫尺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下颌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清晰而流畅。他专注讲解时,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淡漠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沉静而智慧的光芒。
夏橙阳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好几拍,脸颊也有点发烫。他突然觉得图书馆的暖气开得太足了点。
“……所以,现在这部分就简单了,代入公式就行。”池岸野抬起头,发现夏橙阳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神有点空蒙,脸颊泛着可疑的红晕。他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讲解时无意识流露出的温柔耐心有多大的杀伤力。
“橙阳?”池岸野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啊?哦哦!”夏橙阳猛地回神,慌忙低头去看那道题,胡乱地点头,“懂了懂了!岸野你讲得太清楚了!”他抓起笔,掩饰性地在草稿纸上猛写,心跳却依旧擂鼓般敲打着胸腔。
池岸野看着他突然泛红的耳根和明显过于“积极”的动作,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却没再追问。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竞赛题集,只是嘴角,似乎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安静的午后,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阳光在桌面缓慢移动的痕迹。一种微妙而甜涩的情愫,在无声的讲解和专注的凝视中,悄然发酵。
天气预报里的初雪,在傍晚时分如约而至。起初只是细碎的雪沫,很快就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不过半个多小时,整个校园就被一层柔软的白色覆盖,路灯的光晕在飘落的雪片中显得朦胧而温暖。
晚自习的下课铃刚响过第一声,夏橙阳就像一颗被点燃的小炮弹,“噌”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眼睛亮得惊人:“下雪了!岸野!下大雪了!”他几步冲到池岸野桌边,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快!操场!看雪去!”
池岸野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书本,就被他拽了起来。手腕上传来对方掌心滚烫的温度,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急切和活力。他微微蹙了下眉,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夏橙阳那张因为兴奋而格外生动的脸,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低低应了声:“嗯。”
操场上已经有不少学生在兴奋地跑跳呼喊,打雪仗的嬉闹声此起彼伏。洁白的雪地在路灯下反射着柔和的光。
“哇——!”夏橙阳一踏入这片银白世界,就忍不住张开双臂,像个第一次见到糖果的孩子一般,在空旷的雪地里快活地转起圈子。深蓝色的校服衣角飞扬,围巾散开,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落在他因为大笑而咧开的嘴角边。他仰着头,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发出畅快的大笑。
“岸野!快看!好大的雪啊!”他大声喊着,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传得很远,带着纯粹的喜悦。
池岸野静静地站在几步开外,没有像夏橙阳那样肆意奔跑。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漫天的雪花旋转着落下,整个世界只剩下洁白和那个在雪中肆意欢笑的身影。路灯的光柔和地勾勒着夏橙阳的轮廓,他笑着,跳着,雪花沾满了他的头发和肩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蓬勃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光亮。那光亮如此炽热,仿佛能融化这世间所有的寒冷和不快。
池岸野的眼神,在那一刻,柔软得不可思议。平日里所有的疏离和淡漠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雪中那个发光的身影,仿佛那就是他眼中唯一的世界,唯一的光源——是他冰封世界里,猝然降临的、温暖夺目的太阳。
夏橙阳转得有些晕了,终于停下脚步,笑着喘息。他下意识地,带着未散尽的兴奋和满心的欢喜,回过头望向他带出来的同伴。
“岸野,你看这雪……”
话语戛然而止。
他撞入了池岸野的目光里。
那不是他熟悉的平静无波,也不是偶尔流露的无奈或纵容。那是一种他从未在池岸野脸上看到过的神情——专注得近乎贪婪,温柔得如同化开的春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近乎滚烫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身上。
雪片落在夏橙阳温热的脸上,带来丝丝凉意,却浇不灭他脸颊瞬间燃起的高热。心脏像是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随后又猛地失重般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便疯狂地在胸腔里擂动起来,咚咚咚,鼓噪得几乎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喧嚣。
他忘记了说话,忘记了呼吸,只是怔怔地望着几步之外的池岸野,望着他眼中那个被雪光映照着的渺小的自己。纷飞的雪成了模糊的背景,世界骤然缩小,只剩下他和池岸野之间那几步的距离,以及那目光中无声流淌的、让他心悸的暖流。
池岸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瞬间敛去了眸中汹涌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他垂下眼,避开了夏橙阳直勾勾的、带着震惊和茫然的视线。
“嗯,雪很大。”他低声说,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只是尾音似乎比平时更沉哑一些。
夏橙阳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脸上被池岸野目光灼烧过的热度还未褪去,心口那片失重的空茫感也依旧清晰。他看着池岸野微微泛红的耳尖,在路灯和雪光的映照下分外明显。
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周围的嬉闹声重新涌入耳中。夏橙阳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低头胡乱地拍打掉袖子上的雪,掩饰着自己同样发烫的耳根和失控的心跳。
“是、是啊,好大……”他讷讷地附和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初雪依旧无声地下着,覆盖着寂静的操场,也覆盖着两颗年轻心脏里刚刚破土而出、还懵懂未知的情愫种子。雪是冷的,此刻他们却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
隆冬的空气似乎凝结成冰,呼出的白气瞬间消失在凛冽的风里。期末考试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初三每个学生的心头。走廊里步履匆匆,连平时最吵闹的课间也充斥着翻书和低声讨论题目的声音。
张祥安独自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一道几何证明题如同拦路虎,绞尽脑汁也找不到突破口。他咬着下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却始终不敢抬头向斜前方那个清冷的背影求助。沈程的周围仿佛自带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求助。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沮丧地准备合上练习册时,头顶落下了一片阴影。
“这里,”一道清冽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没有多余的询问,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指尖点在他卡壳的步骤上,“添加这条辅助线。”
张祥安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
沈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桌旁,微微俯身。他侧脸的线条在冬日苍白的窗外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流畅。他的目光落在习题上,并没有看张祥安,声音依旧是没什么温度的平直,但清晰地指出了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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