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比沈程靠谱诶！

初冬的风带着北地固有的凛冽，刮过校园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呜的声响。空气干冷，吸进肺里带着点刀割似的微痛。夏橙阳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埋进厚实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明亮依旧的眼睛，看向前方并肩走的两个身影。

池岸野习惯性地走在稍靠外侧的位置，肩上松松垮垮地背着书包。他侧着头，似乎听着身边的夏橙阳说着什么，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在微寒的天光里显得格外清晰。夏橙阳正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大概又在讲他那个校篮球队里某个队友的糗事。

“然后呢？那球真砸裁判头上了？”旁边传来沈程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几不可查的兴味。他问的是落后他和池岸野半步的张祥安。

张祥安猛地抬头，似乎没料到沈程会跟他搭话，更没料到他竟然听进去了自己刚才小声嘟囔的几句。他白皙的脸颊瞬间爬上薄红，像雪地里落了两片梅花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子。“呃…是、是啊，”他声音细若蚊呐，努力想清晰一点，“直接砸在头顶，裁判的哨子都掉了…挺…挺搞笑的。”他飞快地瞥了沈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沈程没再追问，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目光却短暂地在那张因为窘迫而涨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移开，恢复了一贯的疏离。这个小小的插曲却让张祥安的心跳乱了节奏，一种隐秘的、被关注的欣喜悄然弥漫开来，连带着冬日的冷冽都仿佛减退了几分。

前方，夏橙阳不知何时停下了他那夸张的手势，正回过头，咧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冲着后面的两人招手：“喂！磨蹭什么呢！食堂新出的糖醋排骨限量啊！去晚了可就没了！”

阳光破开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恰好落在他扬起的笑脸上，驱散了周遭的寒意。池岸野看着他，那总是笼着一层薄冰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缓慢地融化了一角。

四个身影，在空旷的校道上被拉长又缩短，冬日稀薄的阳光在他们身上跳跃。一种无形的联结，在这寒冷的季节里，悄然生长。

放学铃响过有一会儿了，教室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夏橙阳正对着桌上摊开的数学卷子愁眉苦脸，旁边池岸野拿着一支笔，在草稿纸上流畅地列出解题步骤，低沉的声音平稳地讲解着。

“所以，这里辅助线的关键，是把角的关系转化到同一个三角形里……”

教室后门框框响了两下，力道不小。一个高挑的身影倚在门框上，扎着利落的马尾，发梢染着一抹张扬的栗色，眉眼间透着股爽利劲儿，正是张祥安的姐姐，高二的陈悦薇。

“小安！蜗牛附体了？等你半天了！”陈悦薇声音响亮，目光直接越过前排的同学，精准地落在角落里的张祥安身上。

张祥安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来了来了姐！”他动作快得几乎要带倒椅子。

陈悦薇大步流星走进来，顺手拍了下张祥安的肩膀：“慢点，又没人追你。”她的视线扫过旁边安静站起来的沈程，落在他那张轮廓深邃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挑了挑眉，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嘀咕着：“啧，这就是传说中的冰山校草？看着是挺冷。”

沈程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眼神平静无波。

陈悦薇的目光又移到夏橙阳身上。夏橙阳正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阳光又灿烂。陈悦薇脸上这才露出点真切的笑意：“哟，你就是夏橙阳啊？我家小安老提你，说你打球特帅，人也仗义！不错不错！”她拍了拍夏橙阳的肩膀，一副大姐头认可小弟的模样。

最后，她看向池岸野。池岸野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沉静，并未躲闪，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依旧明显。

“你就是池岸野？”陈悦薇语气随意，眼神却带着一种审视的锋芒，她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玩笑又带着点认真的警告，“虽然看着比这位‘冰山’靠谱点……但还是那句话，跟我家小安坐一起，搭伴学习挺好，不过嘛——”她眯了眯眼，“别欺负他啊！不然我这个当姐的可不答应。”

池岸野看着眼前这个护崽气势十足的女生，眼神没什么波动，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陈悦薇得了回应，满意地点点头，一把揽过张祥安：“行了，走了走了！妈炖了汤，回去晚了该念叨了！”张祥安被她半拖半拽地拉走，临走前还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沈程，后者正安静地看着课本，仿佛刚才的插曲与他无关。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三人。夏橙阳看看门口，又看看池岸野，噗嗤笑出来：“悦薇姐气势真足！不过……”他凑近池岸野，压低声音，带着点调侃，“她说你比沈程靠谱诶！”

池岸野没理会他的打趣，只是伸手把他桌上摊开的卷子挪到自己这边，点了点一道几何题：“刚才那步辅助线，再画一遍我看看。”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两人靠得很近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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