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让我看见揍扁他们！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这张小小的四人餐桌上。空气中食物的香气依旧浓郁，夏橙阳叽叽喳喳的声音再次响起，试图打破这微妙的氛围。池岸野安静地吃着饭，偶尔回应一句。沈程沉默依旧，姿态优雅。而新加入的少年张祥安，则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细小石子，悄无声息地沉入湖底，只留下了一圈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新的故事，在这个寻常又充满变数的中午食堂，悄然拉开了序幕的一角。

张祥安如同一颗被强行纳入陌生轨道的小行星，笨拙而沉默地试图融入夏橙阳、池岸野和沈程之间那既定的引力场。他的存在感很弱，像一道随时会消散的影子，却又真实地出现在了他们周围。

起初，他只是在食堂碰巧坐在沈程旁边，或者在回宿舍楼的路上，远远地缀在沈程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夏橙阳则是那个主动拉扯轨道的人。

“祥安！”课间操解散时，夏橙阳总会从那一片蓝白校服的人海中精准地捕捉到张祥安那瘦小的身影，然后像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手臂习惯性地想搭上对方的肩膀，“一起去小卖部？”

张祥安总是会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得瑟缩一下，下意识地想躲开触碰。但夏橙阳的笑容太有感染力，像毫无阴霾的晴空，让人难以抗拒那份纯粹的善意。他最终只是僵硬地站着，任由那只温暖的手掌短暂地落在自己肩头，然后迅速退开。他轻轻摇头，声音细若蚊呐：“我…我不饿……”

这时，池岸野通常会出现在夏橙阳身侧，自然而然地将夏橙阳那只太过活跃的手拉回来，声音低沉温和：“他不去就算了。” 他的目光会平静地扫过张祥安略显苍白的脸，带着一种无声的理解，或者说，是对夏橙阳过度热情的某种缓冲。

而沈程，往往站在几步之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不会主动招呼张祥安，也不会阻止夏橙阳的靠近。但当张祥安因为回答不上老师的提问而窘迫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黑板前时，沈程会微微蹙眉。他不会出声提醒，却在老师环视全班寻求答案时，用清晰平稳的语调报出正确的步骤和结果，目光却并不看向张祥安，仿佛只是单纯地不想浪费时间。那一刻，张祥安眼中的慌乱会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和崇拜，他偷偷望向沈程的目光，亮得惊人。

有一次，几个高年级男生在走廊追逐打闹，其中一个猛地撞到了正低头走路的张祥安。瘦小的张祥安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冲击，手里的书本和文具哗啦一声散落一地，眼镜也歪斜地挂在鼻梁上，整个人狼狈地跌倒在地。

“喂！走路不长眼啊！”撞人的男生非但没有道歉，反而恶声恶气地指责。

张祥安吓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慌乱地去捡散落的东西，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巨大的屈辱感和熟悉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他。

“不长眼的是你吧？”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清晰地穿透了走廊的喧嚣。

那几个男生愕然回头，只见沈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张祥安身前。他身形挺拔，校服穿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寒潭般的眼睛平静地看着肇事者，却无端地让人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他甚至没有弯腰去扶张祥安，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冰山屏障。

撞人的高年级男生显然认识沈程，也听说过这位冰山学霸的背景并不简单。他被沈程冰冷的视线看得有些发怵，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嘴里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晦气”，悻悻地拉着同伴快步离开了。

直到那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沈程才微微侧身，垂眸看了一眼还跪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张祥安。他没有说话，只是弯腰，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精准地捡起了滚落到脚边的眼镜，递到张祥安面前。

张祥安颤抖着抬起头，透过模糊的镜片，看到沈程那张依旧淡漠的脸。巨大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但一种强烈的、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伴随着委屈，瞬间冲垮了他的心防。他眼眶一热，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他慌忙低下头，胡乱地用袖子擦着脸，哽咽着小声说：“谢、谢谢沈程哥…”

沈程看着他狼狈擦泪的样子，眉头似乎又皱紧了一瞬，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把眼镜塞到张祥安手里，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书本。这时，夏橙阳和池岸野也拨开围观的人群挤了进来。

“祥安！你没事吧？”夏橙阳一眼看到张祥安脸上的泪痕和满地的狼藉，立刻炸了毛，“谁干的？那几个混蛋呢？”他撸起袖子就要去追。

池岸野一把按住他：“人走了。” 他看向沈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下。

池岸野默默蹲下身，动作利落地帮张祥安收拾散落的书本和笔。夏橙阳也赶紧蹲下来帮忙，嘴里还愤愤不平：“太欺负人了！下次让我看见揍扁他们！”

张祥安手里紧紧攥着失而复得的眼镜，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帮忙的两个身影，又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伫立的沈程。眼泪依旧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但胸膛里那颗长久以来被不安和自卑填满的心脏，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流。沈程哥刚才……是在保护他吗？

他小心翼翼地、带着点笨拙的讨好，将眼镜戴上。透过重新清晰的镜片，他看见沈程已经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而冷淡。可张祥安知道，那道背影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冰山，而是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沉默的力量。

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同初春冰封河面下悄然涌动的暖流，在他心底悄然滋生、蔓延。那是混杂着无限崇拜、深深依赖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渴望的目光，牢牢地、卑微地，追随着那个总是给予他庇护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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