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笑声、旧日绰号的翻出……那块无形的坚冰终于在热气与言语的冲刷下,一点点艰难地融解。话题小心翼翼又不可避免地滑向了各自的近况。陈悦薇姿态利落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杯壁:“在我们家那小破公司混呗,还好我爸舍得放权,几条生产线升级方案总算让我折腾出了点名堂。”她语气轻松,眉宇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夏橙阳立刻凑近身边的池岸野,肩膀亲昵地撞了他一下,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俩啊,就等着毕业证到手打包滚蛋了!岸野拿的那个offer,啧啧,实验室条件看得我眼馋!”池岸野侧头看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将他滑落到额前的一缕碎发自然地捋了上去,眼底有纵容的笑意流过。
“我……我在学设计。”张祥安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淹没在背景音乐里。他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光滑的杯壁,“报了个班,刚开始……挺难的。”他的视线飞快掠过对面的沈程,像受惊的鸟雀,又立刻垂下。沈程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沉静地落在张祥安低垂的眼睫上,深潭般的眼底情绪难辨。
“挺好。”沈程的声音打破了围绕张祥安的微妙寂静,平稳,听不出波澜。他没说自己,只是仰头将杯中澄澈的液体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简洁地补了一句:“都过去了。现在,自己说了算。” 无需更多言语,这简短的一句里蕴含的艰辛与独立,带着千钧的重量落在每个人心头。
窗外,雪下得更密了,鹅毛般的雪片在路灯昏黄的光晕里无声狂舞,将整个世界温柔地覆盖。屋内,暖意渐浓,旧日隔阂的阴影虽未全然消散,却也被这重逢的灯火逼退至角落。五只形状各异的杯子再次被举起,金属、玻璃、陶瓷的边缘在空中清脆相碰,发出高低不一却和谐共鸣的声响。
“敬这身伤疤!”陈悦薇的声音清朗。
“敬还没认输的我们!”夏橙阳笑着接上。
“敬……还能坐在这里。”张祥安的声音带着哽,却努力扬起。
“敬未来。”池岸野言简意赅。
沈程的目光掠过杯中摇曳的酒液,最终落在张祥安努力微笑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低沉:“敬重逢。”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灼热感一路蔓延至心口。窗外,是席卷天地的肃杀寒冬;窗内,这一方小小的灯火通明,却是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春天序曲。
晚餐的喧闹与暖意渐渐沉淀。夏橙阳和池岸野忙着收拾餐桌,陈悦薇则体贴地拉着他们低声说要去后院拍雪景,将偌大的客厅空间留给了沈程和张祥安。窗外的雪依旧无声地倾泻,将世界裹进一片柔软的寂静里,只剩下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噼啪轻响。
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安静,方才众人刻意营造的轻松氛围散去,过往沉重的影子与重逢的悸动无声地弥漫开来。张祥安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在沙发边缘,指尖冰凉。他能感觉到沈程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自己身上,像带着温度的雪片,烫得他心头发颤。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沉淀了岁月的复杂情绪,更深处,是他曾在“伤痕与靠近”那一幕里看到的,剧烈颤抖的光——那光此刻正灼灼地穿透空气,锁在他脸上。
他不敢回视,视线落在沈程敞开的衬衫领口,那里能看到一小段深刻的锁骨线条,比记忆中更清晰,也更……坚硬。时间确实改变了他,磨去了少年时外露的锋芒,却淬炼出更内敛也更难以撼动的力量。张祥安想起晚餐时沈程平静陈述自己如何一步步挣脱束缚、赢得话语权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胀。
“安仔。” 沈程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比刚才在门口时更低沉,沙哑的颗粒感被炉火煨暖了些。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张祥安拼命维持的平静闸门。他猛地抬起头,眼眶发热,晚餐时压抑下去的泪水再次汹涌,模糊了眼前沈程深刻的面容。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间压抑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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