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我？

祝睿贺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青白色的烟雾。烟雾缭绕中，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僵在门口的谭振衍。幽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表情，只有镜片后那道目光，锐利得如同实质，穿透薄薄的烟雾，沉甸甸地压在谭振衍身上。

他拿下唇间的烟，指尖在冰凉的金属扶手上轻轻点了点，烟灰簌簌落下。

“躲我？”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响起，带着点烟熏过的微哑，不高，却清晰地敲在谭振珩的耳膜上。

谭振衍的呼吸猛地一滞。下午复盘时那种被彻底剖析、无处遁形的感觉瞬间卷土重来，混合着此刻被堵在幽闭空间的压迫感，几乎让他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杯子，杯壁上冰冷的水珠浸湿了他的手心，寒意顺着神经末梢蔓延。

“……没有。”他矢口否认，声音却干涩得几乎劈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像只虚张声势的小兽，试图用倔强的姿态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

“没有？”祝睿贺的声音微微扬起，尾音带着一丝近乎玩味的拖长。他往前迈了一步，仅仅一步，就缩短了两人之间本就有限的距离。皮鞋踏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发出清晰的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那股混合着烟草与威士忌的成熟男性气息瞬间变得浓烈，带着一种无形的侵略感，沉沉地压了过来，将谭振衍彻底笼罩在他的气息范围内。

幽暗的光线下，祝睿贺的轮廓近乎锋利。他微微低下头，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谭振衍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膛，掠过他倔强抿紧却依旧显得柔软的唇瓣，最后定格在他那双在昏暗中依旧显得明亮、此刻却因慌乱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

“‘祝睿贺你闭嘴！中路左草蹲他！’”祝睿贺一字一顿，清晰无误地复述出赛场上那句石破天惊的命令。他的语调很平静，甚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砸落。“赛场上的勇气去哪儿了？”

谭振衍的脸颊瞬间火烧火燎，那份强行维持的倔强被这直白的复述击打得摇摇欲坠。下午那个不顾一切、红着眼吼出命令的自己，和此刻在这个逼仄空间里被队长气息笼罩、几乎动弹不得的自己，形成了荒诞又羞耻的对比。

“那是……那是……”他想辩解，想说那是情急之下，想说那是因为当时队长的指挥确实出了问题！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被祝睿贺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牢牢钉死。

“凶我的时候，”祝睿贺又逼近了半步，皮鞋尖几乎要碰到谭振衍的鞋尖。两人的身高差让谭振衍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祝睿贺微微倾身，呼出的温热气息带着淡淡的烟味，拂过谭振衍敏感的额头和鬓角，“不是很理直气壮吗？”

那股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谭振衍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巨大的压迫感和一种莫名的、尖锐的羞耻感混合着下午残留的委屈，在他胸腔里猛烈地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让开！”他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猛地用力往外冲撞，试图从祝睿贺与冰冷的墙面构成的狭小空间里挣脱出去。声音带着破音的尖利，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激起短暂的回响。

预想中身体碰撞的力道并没有传来。

他只是撞上了一堵更坚硬、更滚烫的墙——祝睿贺的胸膛。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手腕猛地一紧，传来一阵不容抗拒的力道！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操控键盘留下薄茧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牢牢扣住了他右手纤细的手腕，顺势猛地向上一拽！

“唔！”谭振衍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这巨大的力量带得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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