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稳的脚步声,不急不缓,由远及近,踏碎了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祝睿贺那种带着无形压迫的、如同丈量过的步伐。这脚步声更厚重,更熟悉……
谭振衍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动物般,强行撑起软得像面条的身体,手忙脚乱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膝盖的钝痛和身体的虚脱让他动作笨拙又狼狈,后背又一次撞在冰冷的玻璃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主教练张显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走廊拐角。他手里拿着一份复盘资料,眉头习惯性地微皱着,似乎在思考什么战术细节。当他的目光扫过战术板下那个蜷缩着、脸色惨白、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又经历了一场严刑拷打般的少年时,脚步倏地顿住了。
“振衍?”张显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惊愕和毫不掩饰的担忧。他大步走过来,厚重的战术资料随手往战术板旁边的矮柜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你怎么在这儿?这……怎么回事?”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谭振衍冷汗涔涔的脸、微微颤抖的身体,最终落在他沾着一点猩红的耳垂和那死死捂住嘴巴、指关节都攥得发白的手上。
“没……没事,教练。”谭振衍强行压下喉咙深处的哽咽,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不小心……摔了一下。”他挣扎着想站直,但双腿软得不听使唤,身体晃了晃。
张显明立刻伸手,宽厚有力的大掌牢牢扶住了他单薄的胳膊。那手掌的温度带着一种令人瞬间安心的沉稳力量。
然而,就在张显明的指尖隔着潮湿的队服布料触碰到他上臂皮肤的刹那——
“唔!”谭振衍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压抑不住的惊喘!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猛地向后一缩!动作快得近乎本能,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抗拒,后背再次重重撞在冰冷的玻璃板上。
张显明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担忧瞬间被愕然和一丝更深沉的疑虑取代。他看谭振衍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担忧,而是带上了一种审视和警觉。他看着少年惨白如纸的脸上那双盛满了巨大惊惧、如同惊弓之鸟般的眼睛,看着他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这绝不是简单的“摔了一下”该有的反应!
“手这么凉,抖成这样?”张显明沉声问,声音放低了几分,却更具穿透力。他没有再贸然触碰谭振衍,但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跟队长……吵架了?”他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谭振衍躲闪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惊惶的深潭里捞出一点真相。
队长……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猛地刺入谭振衍的神经!
“没……没有!”谭振衍脱口而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过于尖锐的否认,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他看着教练审视的目光,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海水灭顶而来。绝对不能被知道!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祝睿贺最后那个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眼神,那句冰冷的“记住了?”,让他毫不怀疑那警告兑现的恐怖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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