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在驿馆的床榻上猛然坐起,额头冷汗涔涔,丝绸寝衣紧贴在颤抖的背脊上。
窗外,一轮血月高悬,将长安城的轮廓勾勒得如同巨兽的獠牙。
——那个眼神……那把剑……
梦境中的画面挥之不去。
今日在太极殿外……
"公主?可要添些安神的羊奶?"帐外侍女轻声询问。
阿依娜没有回答,她突然想起儿时乳母讲述的恐怖传说……
十年前隆冬,有个中原少年单枪匹马杀入匈奴王庭,雪夜中一人一剑屠了单于近千亲卫。
乳母说那人的剑快得看不清形状,只见血色红绳在月光下翻飞,所过之处人头滚落如熟透的瓜果。
"最后他踩着尸山血海走上金帐,拎着老单于的脑袋在旗杆上挂了三天。"
乳母颤抖的声音犹在耳畔,"左眼下有颗泪痣,剑柄缠着褪色的红绳——那是用仇人的血染红的。"
阿依娜突然掀开锦被,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
她颤抖着从枕下摸出羊皮地图,借着月光仔细查看今日记录的使团成员特征。
当指尖划过"轩辕澈"三个字时,她呼吸凝滞——今日他持的那把看似朴素的长剑,剑柄上分明缠着陈年血渍浸透的红绳!而左眼下,确实有一颗淡褐色的泪痣。
"啪嗒。"
她的镶金弯刀掉在了地上,刀鞘上祖母绿宝石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帐外守卫。
"公主?"随从首领巴图掀帘而入,腰间弯刀已出鞘三分。
阿依娜的嘴唇颤抖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快、快收拾行李!现在!立刻!"
巴图浓眉紧皱:"公主,明日还要与鸿胪寺商议和亲事宜..."
"和个鬼的亲!"阿依娜突然尖叫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是'阎罗剑'轩辕澈啊!十年前他杀穿王庭的时候我还在喝奶呢!"
帐内瞬间死寂。
年长的随从们面色惨白,有个捧着铜盆的侍女直接晕倒在地。
巴图的手按在刀柄上青筋暴起,却迟迟不敢真正拔刀——草原上每个武士都听过"阎罗剑"的传说,据说见过那柄红绳剑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描述它的模样。
"去马厩。"阿依娜突然压低声音,"不要惊动唐军守卫,把马匹的蹄子都包上羊毛。"
三更梆子响过时,匈奴使团像一群受惊的沙鼠般在驿馆后院集结。
阿依娜已经换上了便于行动的骑装,将满头小辫胡乱塞进狐皮帽里。
她看见最年轻的马夫哆哆嗦嗦地试图拆卸她最爱的镶宝石马鞍,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不要了!全都不要了!"她咬着嘴唇看向城墙方向,那里隐约可见巡逻火把的光亮,"再耽搁下去,等那人发现..."
话未说完,远处钟楼突然传来沉闷的报时声。
所有人像被鞭子抽中般跳起来,七手八脚地将行李扔上备用马车。
有个侍女抱着阿依娜的妆奁想往车上爬,被巴图一把拽下来:"要命还是要这些瓶瓶罐罐?"
当最后一名骑兵翻身上马时,驿馆东侧突然传来犬吠声。
阿依娜的心跳几乎停止,她仿佛看见月光下有一道黑影立在屋脊上,剑柄红绳在风中轻轻飘荡。
"走!"她狠狠抽打坐骑,马匹吃痛扬起前蹄。
使团像被狼群追逐的黄羊般冲出侧门,连车辕撞在石柱上崩裂都顾不上停歇。
长安城的轮廓在身后渐渐模糊,阿依娜却仍不断回头张望,生怕看见那个噩梦般的身影追上来。
直到灞桥的柳梢拂过她的脸颊,公主才允许自己稍微放慢速度。
她摸到腰间空空如也——那柄父汗亲手赐予的弯刀,不知何时已遗落在逃亡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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