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延情(续)
夜雾像浸透海水的棉絮,裹着咸腥糊在三桅船的帆布上。夏无惜攥着贝壳坠子站在船头,断潮剑突然在鞘中剧震——前方雾霭里浮出座墨色海岛,峭壁上垂落的藤蔓间,隐约有火光如星子明灭。
“这岛邪门得很。”洪然吐掉嘴里的草茎,鬼头刀刮过船舷,惊起群背生蓝鳞的海鸟,“二十年前我爷爷说过,东海有座‘无妄岛’,进去的人没几个能出来。”竹延扶着桅杆咳嗽,袖中突然滑出枚青铜令牌,牌面刻着的云纹竟与岛上火光连成星图。
舢板刚触到礁石滩,崖上突然抛下条青藤梯。攀到半山时,夏无惜看见崖壁凹龛里供着尊缺臂的铁锚,锚链上缠着褪色的义刀门旗幡。竹延的脚步忽然踉跄,咳出的血珠溅在青藤上,竟化作淡紫色的荧光。
“别动内力!”暗影里传来苍老的声音,石洞里转出个白须老者,手里提着盏鱼骨灯,灯油燃着幽蓝的火。他打量着竹延泛青的唇色,枯瘦的手指突然点在他肩井穴,“云深谷的‘蚀骨钉’,二十年了还没拔干净?”
竹延猛地抬头,却被老者按住后心:“当年老谷主送你去义刀门卧底,中了黑风寨‘裂骨掌’又硬挨三枚蚀骨钉,当我薛若岱看不出来?”夏无惜这才惊觉,老者腰间系着的双鱼玉佩,正是义刀门长老才能佩戴的信物。
石洞深处的石床上铺着海藻席,薛若岱将竹延平放,取出枚磁石贴在他后心,顿时有三根寸许长的黑钉“叮”地弹出,钉尖还缠着银丝般的毒线。洪然看得咋舌:“老爷子您是……”“五十年前东海镖局的‘听涛客’,”老者擦着磁石,目光落在夏无惜腰间的断潮剑,“老门主托你送的不是剑,是半枚玉珏里的沉船图。”
贝壳坠子突然发烫,夏无惜取出合二为一的玉珏,薛若岱的鱼骨灯突然爆起灯花,洞顶钟乳石竟映出海底沉船的投影。“擎空教要的不是粮草,”老者用鱼骨指点着投影,“沉船主舱有面‘定海神镜’,能引动东海潮汐,当年老门主沉剑时设了十二重机关,唯有断潮剑配玉珏才能解开。”
竹延的呼吸渐渐平稳,却听见洞外传来铜环撞击声。薛若岱推开暗窗,只见滚龙枪的枪缨在雾中若隐若现:“四大护法算准了你们会来无妄岛。”他从石缝里抽出张兽皮地图,上面用珊瑚粉画着海沟漩涡:“子时三刻,潮汐倒灌时,沉船会浮出‘龙涎涡’,但你们得先过‘玄冰礁’。”
洪然突然按住刀背的玉珏:“老爷子,您既然知道这么多,当年为啥……”薛若岱的白须在灯火下颤了颤,从石匣里取出半截断刀,刀柄缠着的红绸上绣着朵残莲:“我当年是血莲刀的大弟子,洪老前辈替我挡过黑风寨的毒箭。”
洞外的铜环声越来越近,薛若岱将兽皮地图塞进夏无惜掌心:“竹小子的内力最多再用三次,每次都会加速蚀骨钉的毒性。”他忽然揭开墙角的石板,露出条通往海底的石阶,海水正顺着缝隙往上涌,“龙涎涡的入口在这,我替你们拦住四大护法。”
竹延猛地坐起,却被薛若岱点了昏睡穴:“云深谷的崽子,当年老门主让你活着回来,不是让你死在这。”夏无惜看着老者往鱼骨灯里倒了瓶荧光液体,那液体竟顺着石缝蔓延成屏障,将滚龙枪的叫骂声隔绝在外。
“拿着。”薛若岱塞给洪然枚海螺哨,“吹响它,我养的‘蓝鳍卫’会引开鲨鱼。”他最后看了眼断潮剑的龙纹,枯瘦的手指在石壁上刻下新的剑痕,“告诉囡囡她娘,当年沉船上的‘还魂草’,就在定海神镜旁边。”
海底石阶被潮水没过膝盖时,夏无惜听见洞顶传来轰然巨响。洪然背着竹延,刀背上的玉珏与她掌心的贝壳坠子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声。远处的海沟里,果然有幽蓝的光团游动——那是薛若岱说的蓝鳍卫,而更深处的黑暗中,沉船的轮廓正随着涨潮缓缓浮现,船舷上的义刀门铁锚在水下闪着冷光。
竹延的呼吸拂在夏无惜颈间,带着淡淡的药味。她知道薛若岱没说的话——蚀骨钉虽拔,但若再动内力,经脉便会寸寸断裂。而前方的龙涎涡里,定海神镜与十二重机关之外,擎空教的教主恐怕早已等候多时。断潮剑在海水中泛起青光,剑纹里的龙仿佛要破壁而出,而她掌心的玉珏,正指引着这条通往深海秘密的路,也通往一场必须用性命相搏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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