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延情(续)
海底石阶的磷火在退潮时露出狰狞的棱角,夏无惜扶着竹延的手臂,指尖隔着青衫触到他小臂上暴起的青筋——那是内力逆行时才会出现的征兆。竹延突然咳了声,咳出的血珠落在石阶上,竟凝结成淡紫色的冰晶。
“别撑着。”夏无惜解下腰间的伤药,却被竹延按住手腕。他望着她鬓角沾着的海盐,忽然笑了,指腹擦过她手背的剑茧:“洪然那小子刀快,人也实在。”话音未落,洪然扛着鬼头刀从前方探路回来,刀背上的玉珏蹭到岩壁,溅起几点火星。
夏无惜的指尖猛地一颤。自密道脱险后,竹延总在她替他包扎伤口时,有意无意地提起洪然砍鲨时的狠劲,或是夸他烤鱼时会撒义刀门特有的茴香。她看着竹延袖口新渗出的血迹,忽然想起薛若岱说的“经脉寸断”,心头像被海草缠住般发紧。
“前面就是玄冰礁。”洪然用刀指着前方泛着蓝光的暗礁群,冰棱间隐约有铁锚残骸闪烁,“老爷子说过,定海神镜在沉船主舱的龙首雕像里。”他刚要迈步,竹延突然拽住夏无惜的手腕,将她往洪然身边推了推,袖口的青竹刺绣扫过她手背,带着异样的凉意。
“你跟洪然走。”竹延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我引开滚龙枪他们。”夏无惜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决绝,像极了断潮剑出鞘时的寒光。远处突然传来铜环急响,滚龙枪的枪缨刺破雾霭,枪尖直指竹延后心。
“来得好!”洪然的鬼头刀劈出刀幕,却被混铁牌的铁牌震得手臂发麻。劈风斩的快剑如影随形,剑尖直逼夏无惜握玉珏的手。竹延突然将断箫抛向空中,箫管裂开的瞬间,十二道青芒射向四大护法的要穴——那是云深谷失传的“裂石箫”,每道芒尖都裹着蚀骨钉残留的毒性。
“竹延!”夏无惜看见他嘴角溢出黑血,经脉在皮下突突跳动。滚龙枪趁机挥枪横扫,九节铜环缠住竹延的软鞭,枪尖直取他咽喉。竹延却不退反进,左手结出云深谷秘传的“锁龙印”,右手猛地拍在枪身上,竟将精铁长枪震出道裂纹。
“这是……‘沧海一声笑’!”混铁牌的铁牌砸在地上,惊起成片磷火。竹延的衣袂在海风中鼓荡,箫声与内力共鸣,化作实质的音波席卷礁石,将四大护法震得连连后退。夏无惜这才惊觉,他每次咳血时,箫声反而越发凌厉——那是在用燃烧经脉的代价催动内力。
“快走!”竹延的声音被音波撕碎,他转身一掌拍在夏无惜肩头,将她和洪然推入暗礁后的水道。断潮剑突然出鞘,自行飞向竹延手中,龙纹与他掌心的血痣相映成辉。夏无惜在水道口回望,只见竹延单手持剑,青衫被海风掀起,宛如二十年前义刀门死守沉船的老门主。
“奶奶的!”洪然拽着她往深处游,鬼头刀在水中划出银弧,“那小子把断潮剑拿去了!”夏无惜摸着掌心的玉珏,忽然想起竹延替她包扎时,指尖在她腕脉上多停留的那刹那——他不是推她向洪然,是怕自己死在她面前,怕她看见经脉寸断的惨状。
水道尽头透出微光,沉船的龙首雕饰在水中若隐若现。夏无惜听见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那是竹延用最后内力引爆了玄冰礁的磷火。洪然的刀背上,玉珏纹路突然发出强光,与她掌心的贝壳坠子连成光束,直指沉船主舱的位置。
“他把四大护法引到磷火区了……”洪然的声音发颤,刀上的血莲纹被海水冲淡。夏无惜握紧玉珏,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混着海水流下脸颊——不是泪,是竹延用性命为他们劈开的路,是断潮剑延绵至今的情,在东海深处,以最惨烈的方式,续上了新的弦。而前方的定海神镜下,或许藏着能救竹延的唯一希望,或许只是另一场注定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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