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梨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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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碎印惊变

\[正文内容\]

坤宁宫偏殿的窗纸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像是谁在用指尖一下下刮着。地上铺着的青石板缝里还嵌着碎玉渣子,反射着月光,闪得人睁不开眼。这些都是三日前被那群太监们砸烂的摆件,混着她破碎的凤冠,如今就这么散在地上,像是谁把星星踩碎了。

苏绾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背脊挺得笔直。身上那件月白素纱宫装早就沾了灰,左边袖子扯破了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上青紫了一大片,是前两天那个姓张的太监推她时撞在柱子上留的疤。她没去管这些,只是低头看着手里那枚断裂的凤印。

凤印是暖玉做的,按理说该温温凉凉,可苏绾的指尖却觉得烫得慌。特别是断裂的那截,玉质里像是渗了血丝,红得发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她用指甲轻轻抠了抠那道缝,玉碴子扎进肉里,渗出血珠,也没觉得疼。

殿角那盏油灯忽闪了两下,火苗弱下去半截。苏绾抬起头,看向墙上那幅半塌的凤纹壁画。原本金碧辉煌的凤凰现在只剩半边身子,另半边糊着的金粉全掉了,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泥墙,像极了她现在的处境。

"三年了..."她突然开口,声音干得像砂纸在磨,"原来不过是场笑话。"

凤印镇国,先皇后临死前攥着她的手,眼里全是血,说这东西能保大魏江山稳固。那时她才十六,穿着嫁衣被抬进皇宫,还以为自己接过来的是天大的荣耀。现在想想,哪里是镇国,分明是镇住了她这个人。

她把凤印翻过来,底面刻着的"受命于天"早就被磨得看不清了。偏殿的门没关严,风灌进来带着哨声,刮得油灯芯子又颤了颤。苏绾忽然低低地笑出声,笑声在空荡的殿里撞来撞去,倒像是有好几个人在笑。

"陛下,您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她对着空气说话,手里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块玄铁令牌,边角硌得她手腕生疼,可这疼却让她异常清醒。

脚步声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不是太监宫女们那种小心翼翼的碎步,而是带着军靴的硬底踏在石板上的声响,"噔、噔、噔",越来越近,还夹着甲胄碰撞的哗啦声。苏绾眼皮都没抬,只是把凤印慢慢揣进怀里,抚平了衣角的褶皱。

"哐当"一声巨响,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木屑纷飞中,四个提着刀的侍卫先冲进来,钢刀出鞘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为首的那个络腮胡苏绾认得,是禁军统领赵猛,前儿个还在太和殿上,眼睁睁看着她被褫夺皇后印绶。

赵猛的刀指着苏绾的鼻尖,刀面上映着她苍白的脸。"皇后娘娘,陛下驾到!"他扯着嗓子喊,可那语气里哪有半分尊敬。

苏绾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她比赵猛矮了一个头,却梗着脖子看他,眼神利得像刀子。"放肆。"她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让赵猛的刀顿了顿。

"废后苏氏,见驾不跪,还敢称放肆?"门口传来个冰冷的声音。

苏绾转头看过去。萧彻站在门槛外面,身上没穿龙袍,只着了件月白常服,领口袖沿绣着银线暗纹。可他那张脸,比穿龙袍时还要冷硬三分。三日前在太和殿,她跪在地上听他宣读废后诏书,声音也是这般毫无温度,像在说别人的事。

他身后跟着四个太监,都低着头不敢看。萧彻迈过门槛走进来,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苏绾身上。当看到她撕破的袖子和裸露在外的青紫伤痕时,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把凤印交出来。"萧彻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绾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背抵着那面残破的凤纹壁画。"陛下深夜闯入废后宫殿,是何道理?"她故意把"废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萧彻的脸色沉了沉:"休得胡言!那凤印乃是国之重器,岂容你一介废后持有?"他往前逼近一步,身上龙涎香的味道混着淡淡的酒味飘过来,让苏绾胃里一阵翻腾。

赵猛见状,提刀就要上前:"陛下,奴才替您取来!"

"站住。"苏绾突然出声。她从怀里掏出那枚断裂的凤印,举到胸前。月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周身镀了层白边,倒显得有几分神圣。"陛下想要这个?"

萧彻的目光落在凤印上,瞳孔微缩。他看到了那道断裂的裂痕,脸色更加难看:"谁准你损坏国宝的?"

"损坏?"苏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凤印三日前就该随着臣妾一同被废掉了。陛下既然能废后,难道就不能废印?"她手指用力,捏得凤印发出轻微的响声。

萧彻眼神一厉:"苏绾!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绾慢慢走向他,一步一步,走得沉稳。地上的碎玉渣硌着她的赤脚,疼得钻心,可她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陛下忘了?三日前在太和殿,是您亲手朱批的废后诏书。是您说臣妾善妒成性,残害皇嗣,罪该万死。若非太傅求情,臣妾现在早就该在冷宫的井底下凉快了。"

她走到离萧彻只有一步远的地方才停下。两人身高差了不少,她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那双曾经让她沉溺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冰冷和不耐。苏绾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当初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男人。

"陛下现在又来要凤印,是何道理?"她把凤印举到他眼前,断裂的那面正对着他,"是想拿着这半块破玉,继续去糊弄那些文武百官?还是觉得臣妾这个废后还有利用价值?"

萧彻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心里莫名烦躁。"交出凤印,朕可以饶你不死。"他试图用缓一点的语气说,"贬为庶人,送到江南别苑,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苏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戏文,咯咯地笑起来。"衣食无忧?陛下真是好大的恩典。"她踮起脚尖,凑近萧彻耳边,声音轻得像耳语:"可陛下有没有想过,这三年来,您夜夜笙歌的时候,是谁在替您守着这凤印?是谁在替您提防着那些想要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萧彻身体僵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苏绾伸手按住了胸口。她的手指很凉,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

"陛下真以为,您拿走的只是一枚玉印?"苏绾的声音陡然变冷,"您以为,先皇后临终前为何执意要将此物传给臣妾,而不是您那宝贝太子?"

萧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猛地抓住苏绾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她骨头捏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绾疼得额头冒汗,却倔强地不肯示弱。"意思就是,"她一字一顿地说,"这凤印里,藏着您想要却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一派胡言!"萧彻怒吼一声,猛地推开苏绾。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墙上,震得头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给朕拿下!"他对着赵猛吼道。

赵猛和另外三个侍卫立刻举刀上前,把苏绾围在中间。钢刀的寒光映在她脸上,可她却突然笑了。那笑容诡异得很,看得赵猛心里直发毛。

苏绾缓缓站直身体,仰头看着殿顶漏下来的那一缕月光。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凤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既然陛下如此想要,"她顿了顿,声音平静得可怕,"那臣妾...便毁了它!"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凤印高举过头顶,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地面!

"不要!"萧彻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啪嗒"一声脆响,凤印摔在青石板上,四分五裂。白色的玉片溅得到处都是,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极了那天她跌碎的眼泪。

萧彻愣住了,赵猛和侍卫们也都愣住了。整个偏殿里静得只能听到外面风声。

突然,苏绾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片。她举起碎片对着月光,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陛下瞧见了吗?"她轻声说,"这才是先皇后要留给我的东西。"

萧彻顺着她的手看去,瞳孔骤然收缩。在那块破碎的玉片中心,赫然刻着半幅虎符图案!纹路精细,边缘还有机关暗扣,绝非凡品!

"兵...兵符?"萧彻的声音都开始发颤,"怎么可能...先皇后怎么会..."

苏绾慢慢走向他,每走一步,地上的玉片就发出清脆的响声。"先皇后早就料到,您会有废后的一天。"她把那块带有兵符的碎片轻轻放在萧彻面前的桌上,"这凤印,从来都不是什么国之重器,而是开启大魏十万禁军兵权的钥匙!"

萧彻的脸色惨白如纸,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一跤跌坐在椅子上。"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苏绾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她缓缓卷起左边的袖子,露出胳膊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伤口深可见骨,是上次宫变时为了护着凤印被刺客砍的。

"陛下还记得三年前的重阳宫宴吗?"她轻声问,"那些刺客闯进坤宁宫,是为了刺杀臣妾吗?不,他们是为了这枚凤印!若不是臣妾拼死相护,这兵符早就落入二皇子手中了!可陛下呢?您却听信谗言,说臣妾与二皇子私通,要不是先皇后的老部下力保,臣妾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这三年来,臣妾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秘密,守着您的江山。可您呢?您宠着那个蛇蝎心肠的柳昭仪,任由她在后宫兴风作浪,甚至害死我们的孩子!"

提到孩子,苏绾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萧彻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住口!不许提孩子!"

"怎么?陛下怕了?"苏绾冷笑,"怕臣妾说出来,让您那点可怜的良知不安?"她一步步逼近,眼神里充满了恨意,"我告诉你萧彻,我儿子死的那一刻,你我之间就恩断义绝了!"

"来人!把所有碎片都给朕收起来!快!"萧彻突然对着侍卫吼道,语气慌乱。他知道,一旦兵符的秘密泄露出去,整个大魏都会陷入混乱。

赵猛如梦初醒,连忙指挥侍卫们跪在地上捡拾碎片。可苏绾却突然笑了,那笑声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

"太晚了。"她说着,缓缓从袖口掏出那块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与壁画上的那只如出一辙。"陛下以为,臣妾真的会坐以待毙吗?"

萧彻看到令牌,眼睛瞪得更大:"你...你早就..."

"没错。"苏绾打断他,"从您下废后诏书的那一刻起,臣妾就已经派人送出了消息。"她轻轻抚摸着令牌上的纹路,眼神温柔得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这玄铁令牌,才是真正能调动禁军的信物。有了它,就算没有兵符,那些将士们也会听臣妾调遣。"

萧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明白了,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耍了。先皇后、苏绾,她们母女俩设了一个天大的圈套,等着他往里跳。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萧彻脸色大变,霍然起身:"什么声音?来人!出去看看!"

赵猛刚要应声,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声。虽然隔着很远,但那声音里的气势却让人胆战心惊。

苏绾走到窗边,撩开窗纸往外看。月光下,只见坤宁宫的宫墙上站满了黑衣卫士,手里都提着刀,身上的盔甲在月光下闪着冷光。而宫门外,更是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她转过身,看着脸色惨白的萧彻,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陛下,您听,那是来接臣妾回家的声音。"

萧彻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苏绾手中的玄铁令牌,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你...是你父亲!镇国公!"

苏绾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他。那笑容里没有得意,只有一种解脱后的平静。

殿外的呐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萧彻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恭迎女王",具体的却听不真切。他知道,自己的统治可能要到头了。

苏绾慢慢走向门口,玄铁令牌在她手中闪闪发光。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萧彻:"陛下,您好好守着您的龙椅吧。从今往后,大魏的江山,有臣妾来守护。"

说完,她毅然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萧彻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听着殿外越来越近的呐喊声,和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宫墙之上,寒风吹动着黑衣卫士的衣袍,猎猎作响。苏绾站在墙头,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城,手里紧紧攥着玄铁令牌。三年隐忍,三年等待,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远处,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而属于她的时代,也即将来临。

\[未完待续\]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苏绾已经站在禁军营帐前。玄铁令牌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十万禁军将士披甲执锐,枪尖的寒光映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

"末将参见女王!"前禁军副统领林征单膝跪地,盔甲碰撞声震得地面发颤。三年前宫变时,正是他带兵护在坤宁宫外,左臂至今留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那是为护她而挨的。

苏绾伸手扶起他,掌心触到他甲胄上的晨霜。"林将军,这三年辛苦你了。"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

林征眼眶发红,猛地别过头去。"属下不敢当。老将军在天有灵,定会为女王今日之举欣慰!"他口中的老将军,就是苏绾的父亲,镇国公苏承。一个月前被诬通敌叛国,斩于午门。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尘烟滚滚中,一面玄黑色旗帜迎风招展,上面绣着展翅凤凰——那是苏家世代相传的亲兵令牌。

"夫人!"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晨雾。苏绾抬头,看见三叔苏定带着三百苏家死士策马而来。他银须皆白,铠甲上还沾着血迹,显然刚经历一场激战。

"三叔!"苏绾迎上去,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

苏定翻身下马,一把抓住她的手。老人指节粗糙,掌心满是老茧,却把她的手握得极紧。"绾丫头,委屈你了!"他看着她胳膊上的淤青,眼圈瞬间红透,"你放心,京城防务已被我们控制,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一个都跑不了!"

苏绾点头,指尖冰凉。"萧彻呢?"她问的平静,仿佛只是在问天气。

"被我们困在养心殿了。"林征接口道,"柳昭仪那个毒妇,已经被属下拿下,正在偏殿候着。"

提到柳如烟,苏绾眼神骤然变冷。那个女人,这三年可没少让她受苦。

"先不急着处置她。"苏绾握紧玄铁令牌,"让她看着,看着萧彻是怎么众叛亲离的。"

正当此时,一个小太监连滚爬爬跑来,脸色惨白如纸。"启禀...启禀女王,宫里...宫里出事了!"

苏绾皱眉:"何事惊慌?"

小太监扑通跪下,浑身发抖:"太医院...太医院的人说...说太子殿下...没气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苏绾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那个才三岁的孩子,是柳如烟前年生下的,萧彻视若珍宝。

"知道了。"她淡淡道,仿佛听到的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传令下去,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苏定一愣:"绾丫头,太子可是..."

"三叔忘了?"苏绾打断他,眼神冷得像冰,"我儿惨死那日,这个孩子正在柳如烟怀里,笑得天真烂漫。"

苏定张了张嘴,终是叹了口气。他知道,那个未满月就在襁褓中夭折的孩子,是苏绾心中永远的痛。

养心殿内,萧彻像困兽般来回踱步。殿门紧闭,外面守着苏家亲兵,他喊破喉咙也无人应答。案上的龙涎香燃尽了,残留的烟味呛得他喉咙发疼。

突然,殿外传来柳如烟凄厉的哭喊:"陛下!陛下救救臣妾!救救太子啊!"

萧彻猛地冲到门口,拍打着门板:"如烟?太子怎么了?!"

"太子他...他不行了...呜呜...陛下..."柳如烟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撕扯和撞击声,"苏绾那个毒妇...她要杀了我们母子啊!陛下!"

萧彻眼睛赤红,像疯了一样踹着门板:"苏绾!你这个毒妇!我杀了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苏绾站在门口,背光而立,脸上没什么表情。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将萧彻笼罩其中。

"陛下想见臣妾?"她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萧彻双目圆瞪,伸手就要去掐她脖子。苏绾侧身避开,身后的林征上前一步,长刀架在了萧彻脖子上。

"陛下还是老实些好。"苏绾缓缓走近,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太子殿下没了,臣妾也很难过。"

萧彻气得浑身发抖:"苏绾!你这个毒妇!是你害死了太子对不对?!"

苏绾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陛下忘了?臣妾现在可是戴罪之身,连宫门都出不去,怎么害得了太子?"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再说,虎毒不食子,臣妾再狠毒,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毒手。"

"那太子是怎么死的?!"萧彻嘶吼道。

苏绾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曾经让她痴迷的男人。他鬓角竟然已经有了白霜,眼角的皱纹也深了许多。才三年,他竟憔悴至此。

"陛下真的想知道?"她轻声问。

萧彻死死盯着她。

苏绾缓缓抬手,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停在他眼角的皱纹上。"三年前,臣妾怀第一个孩子时,柳昭仪给臣妾送了一碗燕窝。陛下还记得吗?"

萧彻瞳孔骤缩。

"那燕窝里掺了东西。"苏绾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太医说,那东西不会立刻要了臣妾的命,只会让臣妾滑胎,且以后再难有孕。"

她顿了顿,看着萧彻的眼睛:"陛下知道臣妾那时候有多绝望吗?臣妾趴在地上求您,求您救救我们的孩子,可您却说臣妾善妒成性,污蔑皇嗣,把臣妾关在冷宫里。"

"不...不是的...我没有..."萧彻摇头,试图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陛下当然不记得了。"苏绾收回手,转身看向窗外,"那时候您正忙着给柳昭仪晋封呢,哪有空管臣妾的死活。"

"太子...太子是..."萧彻结结巴巴地问。

"柳昭仪亲手喂他吃的毒药。"苏绾语气平静,"她以为只要太子死了,就能嫁祸给臣妾,让您彻底恨臣妾。却没想到,臣妾早就布好了局,等着她自投罗网。"

萧彻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龙椅上。他看着苏绾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女人陌生得可怕。

"你...你早就知道了?"他声音颤抖。

苏绾转过身,眼神冰冷:"从她给我送燕窝那天起,我就知道了。"她一步步走近,站在龙椅前,"陛下,您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看着您和她恩爱缠绵,看着她生下太子,看着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每一天都在提醒自己,我的孩子是怎么死的,我父亲是怎么被诬陷的!"

"我恨您,萧彻。"她终于说出这句话,声音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我恨您的冷漠,恨您的无情,恨您的是非不分!"

萧彻看着她眼中的死寂,心脏突然抽痛起来。他想起三年前那个穿着嫁衣的少女,笑靥如花,满眼都是对他的爱慕。是他,是他亲手毁了她,毁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绾绾...我..."他想说对不起,却发现这三个字如此苍白无力。

苏绾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陛下不必道歉。"她擦去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您欠我的,欠苏家的,欠我们孩子的,我会让您一点一点,加倍偿还!"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苏定匆匆进来,脸色凝重:"绾丫头,不好了!边关急报,北狄十万大军压境!"

苏绾眉头骤紧。北狄?怎么会这么巧?

萧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来:"苏绾!你听到了吗?北狄大军压境!现在只有我能调动各镇兵马,你放了我,我们联手抗敌,否则大魏危矣!"

苏绾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玄铁令牌。北狄一直对大魏虎视眈眈,父亲在世时还能震慑他们,如今父亲被害,他们果然趁机发难。

"女王,万万不可放了他!"林征急道,"此乃放虎归山!"

苏绾没有说话,目光投向窗外。天边的朝霞已经散去,乌云密布,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萧彻:"陛下想戴罪立功?"

萧彻一愣,随即重重点头:"只要能击退北狄,我什么都愿意做!"

苏绾冷笑一声:"好。那就请陛下写下退位诏书,传位于太子。"

萧彻脸色大变:"太子已经死了!"

"臣妾知道。"苏绾眼神凌厉,"所以,陛下需要再立一位太子。"

萧彻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你想让谁当太子?"

苏绾缓缓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陛下忘了?臣妾的陪嫁丫鬟里,有一位姓萧的姑娘,乃是您流落在外的亲妹妹,安乐公主。"

萧彻如遭五雷轰顶,呆呆地看着苏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苏绾竟然连这一步都算计好了。

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苏绾站在养心殿中央,玄铁令牌在她手中闪闪发光。她知道,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而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光明坦途,谁也说不准。

但她别无选择,只能一往无前。因为她身后,是整个大魏,是苏家的血海深仇,是那个还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的冤魂。

她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眼神坚定如铁。

"陛下,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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