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北风跟刀子似的刮过沈微澜的脸,她把怀里的襁褓又紧了紧。雪粒子打在眼睫毛上,融化成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的东西。怀里的小东西倒是安静,只是偶尔哼唧两声,像只受惊的小奶猫。沈微澜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没过脚踝的积雪里。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胸口的伤随着呼吸一抽一抽地疼。
这条路她小时候跟着父亲走过无数次,那时候是鲜衣怒马的沈家大小姐,身后跟着一队亲兵。哪像现在这样狼狈,孤身一人带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奶娃娃,身后还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娘俩的项上人头。
"宝宝不怕,娘带你回家。"她低头对着襁褓轻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孩子像是听懂了,小手在里面动了动,抓住了她的手指。那触感柔软得让她心头一紧,眼眶有点发热。
身后隐约传来马嘶声,沈微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回头望了一眼,白茫茫的雪地里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风卷着雪沫子打着旋儿。可那声音就像催命符一样,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不能再走大路了。她咬咬牙,转向左边那条更难走的山路。这条路陡峭难行,平日里连采药的都很少走,但胜在隐蔽。她小时候调皮,常跟哥哥们来这里掏鸟窝,对地形还算熟悉。
刚拐进山路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兵器碰撞的脆响。沈微澜的心沉了下去——暗羽卫果然追上来了。这些人是周丞相的死士,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训练有素,手段狠辣。看来周丞相是铁了心要斩草除根,连个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山路比她想象的还要难走。积雪下面全是碎石子,脚下一滑,她差点摔个跟头。还好怀里的孩子被护得严实,只是被惊醒了,发出几声微弱的啼哭。沈微澜连忙停下脚步,轻轻拍着襁褓安抚:"宝宝乖,不哭不哭,娘在呢。"
孩子的哭声让她更加心烦意乱。她知道,这哭声很可能会暴露她们的位置。可看着孩子那张小脸,她又实在舍不得捂住他的嘴。这个小生命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了,是她活下去的理由。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沈微澜心中警铃大作,想也没想就抱着孩子往旁边一滚。刚滚到一棵大树后,两道黑影就从她刚才站的地方掠过,带起的冷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找到你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
沈微澜抬头一看,只见两个黑衣人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闪着寒光的短刀。雪光映在他们的脸上,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的孩子护得更紧了。右手悄悄伸进靴子里,握住了那把贴身藏了三年的短刀。这把刀是当年父亲送给她的成人礼,刀身窄而锋利,适合女子使用。在宫里这三年,她几乎忘记了怎么用刀,可此刻握在手里,却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想要孩子的命,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她冷冷地说,声音虽然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出手。刀光在风雪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直扑沈微澜怀中的婴儿。沈微澜瞳孔骤缩,凭着本能往后一仰,堪堪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刀锋擦着她的发髻过去,割断了几根青丝。
她趁机翻滚到一边,同时拔出短刀,护住了胸前的婴儿。左手紧紧抱着孩子,右手握着刀,警惕地盯着眼前的敌人。她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拖延下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有点意思。"其中一个黑衣人冷笑一声,再次挥刀砍来。这次的速度更快,角度也更刁钻。沈微澜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突然闪过父亲教她的刀法要诀。身形一晃,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同时手腕一翻,短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敌人的肋下。
"嗤"的一声,短刀刺入皮肉的声音在风雪中格外清晰。那黑衣人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肋下鲜血直流,很快就在雪地上染红了一片。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眼神更加冷酷。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围着沈微澜缓缓转圈,寻找着她的破绽。沈微澜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下已经是侥幸,现在体力消耗严重,又要分神保护孩子,根本不是这些专业杀手的对手。
就在这时,怀里的孩子突然开始哭闹起来。声音不大,却让沈微澜的心一下子乱了。她低头一看,只见孩子小脸通红,呼吸急促,额头上烫得吓人。
"宝宝,你怎么了?"她焦急地轻声问道,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触手滚烫的温度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孩子发烧了。
就在她分神的这一瞬间,那黑衣人突然出手了。刀光如电,直指她怀中的婴儿。沈微澜心中大急,想也没想就用自己的后背挡了过去。刀锋划破衣服的声音清晰可闻,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呃..."她闷哼一声,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下,很快就浸湿了衣衫。可她却死死咬着牙,不肯松开怀里的孩子半步。
"找死!"那黑衣人见一刀未中要害,冷哼一声,再次挥刀砍来。沈微澜强忍着剧痛,抱着孩子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这一击。刀锋砍在旁边的石头上,溅起一片火花。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必须想办法快点解决掉这个敌人,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给孩子看病。她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旁边是一个狭小的缝隙。
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她故意卖了个破绽,引诱那黑衣人攻来。果然,那人见状毫不犹豫地挥刀砍向她的左肩。沈微澜早有准备,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同时右脚狠狠踹向对方的膝盖。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黑衣人的惨叫,他的膝盖应声而断。沈微澜趁机翻身而起,用尽全力将短刀刺入了他的心口。
解决掉这两个黑衣人,沈微澜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后背的伤口疼得她几乎晕厥过去,怀里的孩子还在不停地哭闹,小脸越来越红。
她挣扎着爬到那块巨大的岩石下,想要躲避一下风雪。可刚走了没几步,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她知道,自己中的毒开始发作了。
刚才那个黑衣人刺中她的时候,她就感觉伤口处传来一阵麻痒。当时光顾着保护孩子,没太在意,现在看来,那把刀上是淬了毒的。
不行,不能倒下。她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塞进嘴里。这是沈家秘制的解毒丸,虽然不能解百毒,但应该能缓解一下毒性。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过了一会儿,头晕的症状果然缓解了一些。她松了口气,连忙解开怀里的襁褓,检查孩子的情况。
孩子还在哭,小脸通红,呼吸急促。沈微澜心疼得不得了,连忙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宝宝乖,娘带你去找大夫,很快就不疼了。"她轻声哄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沈微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抱着孩子躲到岩石后面,屏住呼吸向外望去。
风雪中,几匹快马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只能看到他们身上穿着黑色的披风,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暗羽卫的人?还是...沈微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来的是谁,她都要拼死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马蹄声越来越近,沈微澜甚至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她躲在岩石后面,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紧张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黑影。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那匹马上的人勒住了缰绳,停在了不远处。那人翻身下马,径直朝着沈微澜藏身的方向走来。
沈微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中的短刀,随时准备冲出去拼命。可当那人走进,她看清对方的样貌时,却愣住了。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身材高大挺拔,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虽然时隔多年,但沈微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是当年父亲手下的亲兵队长,张猛!
"张叔?"沈微澜不敢置信地轻声叫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张猛听到声音,脚步一顿,猛地抬起头望向沈微澜藏身的方向。当他看清沈微澜的样貌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是狂喜。"大小姐?真的是你?"他激动地问道,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沈微澜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抱着孩子,踉跄着从岩石后面走了出来。"张叔,我是微澜。"
张猛连忙上前几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沈微澜。当他看到沈微澜怀里的孩子时,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大小姐,这是..."
"这是我的孩子。"沈微澜轻声说,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
张猛看着沈微澜苍白的脸和身上的伤口,还有她怀里那个哭闹不止的孩子,心疼得不得了。"大小姐,您受苦了。我们是奉沈将军之命来接应您的。沈将军不放心您,派我们沿着边境线一路寻找。"
沈微澜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最绝望的时候,没想到竟然能遇到自己人。她看着张猛身后那些熟悉的面孔,眼泪流得更凶了。
"张叔,快,救救我的孩子。他发烧了,烧得很厉害。"沈微澜急切地说道,把怀里的孩子递了过去。
张猛连忙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仔细检查了一下。当他摸到孩子滚烫的额头时,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大小姐,孩子烧得很厉害,我们必须尽快找个地方给他看大夫。前面不远处有个小镇,我们去那里看看。"
沈微澜点点头,此刻她已经筋疲力尽,只能依靠张猛他们了。张猛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给身后的一个亲兵,然后背起沈微澜,翻身上马。
"走!"张猛大喝一声,带着众人朝着前面的小镇疾驰而去。
沈微澜靠在张猛宽厚的背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汗味和马腥味,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她望着怀里那个被亲兵小心护着的孩子,心中暗暗发誓:宝宝,娘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从今往后,娘会拼尽全力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风雪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了下来,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沈微澜知道,她们的逃亡之路还远远没有结束,但她已经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有家人,有朋友,还有怀里这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为了他们,她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就在她们快要到达小镇的时候,沈微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心中一惊,回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人影。
"不好,是暗羽卫的人追上来了!"张猛也发现了不对劲,脸色骤变。
沈微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知道,一场新的战斗又要开始了。而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有了同伴,有了希望,还有了必须保护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多少危险,她都会带着孩子,勇敢地走下去。因为她相信,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看到希望的光芒。
张猛加快了速度,朝着小镇疾驰而去。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暗羽卫的人很快就要追上来了。沈微澜紧紧抓住张猛的衣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她知道,这将是一场生死决战。胜则生,败则死。她没有退路,只能向前。\[未完待续\]雪沫子扑打在沈微澜苍白的面上,她死死盯住地平线上那群如墨点般移动的黑影。张猛背上的肌肉骤然绷紧,马蹄刨着积雪发出焦躁的刨地声。怀里的小皇子突然停止哭泣,滚烫的脸蛋往亲兵怀里蹭了蹭,细弱的呼吸喷在对方冰冷的盔甲上。
"张叔,后面多少人?"沈微澜的声音混着风声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后背伤口牵动时撕裂般的痛。
张猛回头啐了口白气,钢刀抽出刀鞘带出一串火星:"娘的,看那烟尘至少三十骑!大小姐你带孩子先走,俺们断后!"
"不行。"三个字从牙关里挤出来,沈微澜挣扎着想从马背上滑下去,"镇子就在前面山坳里,你们护着孩子......"
话音未落,身后破空声骤然响起。三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她耳边飞过,钉进前方雪地里滋滋冒着灰烟。张猛怒吼一声,带着十余名亲兵翻身下马结成刀阵。沈微澜被另一名亲兵牢牢按在马鞍上,眼睁睁看着暗羽卫的黑色洪流漫过山岗。
"走!"张猛的铁塔身影在雪地里格外醒目,他挥刀劈开迎面射来的箭雨,"告诉将军,大小姐平安——"
后面的话被兵刃碰撞的锐响吞没。沈微澜死死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回头的冲动。山路开始陡峭,马匹嘶鸣着往上攀爬,孩子在颠簸中又开始哭闹,细碎的哭声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
转过山坳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雪地上绽开朵朵刺目的红梅,张猛的玄甲在黑影中时隐时现。亲兵怀中的婴儿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小脸憋得发紫。沈微澜的心沉到谷底,伸手触碰孩子滚烫的皮肤,指尖竟能感觉到细微的震颤。
"快!再快点!"她拍着马脖子,声音都变了调。
镇子死寂得不正常。积雪覆盖的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几间铺面的门板歪斜地敞着,柜台上积的灰尘上印着杂乱的脚印。有血腥味,混着淡淡的药草香从镇尾飘来。沈微澜示意亲兵熄声,翻身下马时伤口疼得眼前发黑。
"李三,你带两人守在村口。王五郎跟我来。"她将孩子裹得更紧,短刀出鞘握在掌心。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轻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跳上。镇中央的水井旁倒着个药箱子,褐色的药汁在雪地上洇出奇怪的图案。
突然,一阵极轻微的呻吟声从右侧铺子里传来。沈微澜示意王五郎守住门口,自己贴着墙根挪过去。门板裂着道缝,她屏住呼吸往里看——药铺柜台后蜷缩着个白发老者,胸口插着半截 arrow,鲜血染红了花白的胡须。
"老丈?"她轻唤一声,推门而入。老者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珠转向她怀里的襁褓,突然激动起来:"是...是宫里的人..."他手指颤抖地指向后堂,"他们...他们把药材都抢走了...要去...雁门关..."
沈微澜心猛地一跳。暗羽卫不仅要杀她,还要断她的生路?老者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突然抓住她的衣袖,力气大得惊人:"皇后...娘娘...那伙人说...说要去报信...说皇子..."
话未说完,老者头一歪没了声息。后堂突然传来响动,沈微澜抱着孩子旋身后退,短刀横在胸前。门帘被掀开,一个身着灰布棉袄的小姑娘举着剪刀发抖,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泪痕:"别...别杀我...我只是想拿点药..."
沈微澜看着她手里攥着的退烧药草根,又看看怀里抽搐的孩子,突然问道:"你知道这镇子里哪里有大夫?"小姑娘怯生生地指向镇子东头:"陈大夫...但他家昨晚被...被黑衣人占了..."
寒风突然从敞开的门灌进来,吹得油灯摇曳不定。沈微澜听到村口传来兵器碰撞声,接着是李三短促的惨叫声。她将孩子塞进王五郎怀里:"带他走!出镇往西五十里有座破庙!"
"大小姐你..."
"走!"她猛地将亲兵推出后门,自己转身插上门闩。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尖对着药铺沉重的木门。外面传来踢门声,一下,又一下,积雪顺着门楣簌簌落下。
孩子的哭声隔着门板隐约传来,越来越远。沈微澜靠在冰冷的墙上,感受着后背伤口越来越烫,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头。她突然想起入宫前最后一次跟父亲练刀,那天也是个雪天,父亲说刀要握得稳,更要藏得住。
"咔嚓"一声,门板裂开了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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