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无疑是整个上流社会里最高傲优雅的那只白天鹅,他上扬的眼尾总是挑着勾人心魄的弧度,点在那泣血的泪痣,又恰到好处地增添了一丝娇媚,尤其是那漂亮的唇吐出的话语,准叫人把骨头都酥化了。他是上帝的宠儿,生来就集荣华富贵于一体;是贵女间炙手可热的人物,频频向他抛出橄榄枝;是每场宴会的焦点,公侯伯爵都以他能应邀出席为荣。
德就是在匈牙利侯爵夫人举办的宴会上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少爷的。作为因军功而被王室教会赏识一手提拔起来的新贵,他深知自己必须得趁借这股劲,崭露头角,趁机拉拢几个人为自己站队,免得一朝失势,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嘿,我亲爱的朋友,你瞧瞧,他一来,”罗马尼亚举起倒满雪莉酒的高脚杯与德手中的莱茵葡萄酒轻碰,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却没有一滴酒液溅出, “你的风头全被他给抢去了,看看那些平素自诩淑女的小姐夫人们吧,一个个的,全上赶着往他那凑,也不知道现在她们脑子里面还认不认得出‘矜持’二字!还有那个法,仗着身世和容貌……嘶——朋友,我觉得你站那去,好像也不违和啊——”
“这就是法?”德没有搭上他的话题,他看向前面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绕的地方,若有所思地出神。
“是的,这就是‘法’。”
但德第一次与法交谈并不是在这场宴会上,而是在一个和煦的下午。那天,德照例去他的领地巡视,其实他也没做好准备该如何去管理这些佃户,就一切都交给管家来打理,而他来这只是走个过场,顺带散一下心,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嘿,亲爱的伯爵,你挡着我了,麻烦让一下。”
德寻觅着声音的主人,并不只是想看清楚这位胆大包天敢指使他的人是谁,更是因为这嗓音说起话来就像是在吟唱《圣经》,是那么的纯净清澈。
当他转过身,一切已然明了。
“法少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领地吧?”德歪着头,冲法挑着半边眉“您这样,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
法并不意外德会知道他的名字,他从画架后的椅子上站起来,随手将画刷扔进水桶里,微微欠身, “好吧,那倒是我失礼了,没有向您提前递拜谒信就擅自闯到您这儿来,请您原谅,如果您允许的话,我能否为您画一幅肖像作为歉礼,以表歉意呢?”
德原想拒绝,因为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不仅会使他全身酸痛,更让他觉得时间难熬,他本就是一个坐不住的人,可打好腹稿用以婉拒的话语一碰到法那双沾着水色的,宛如紫罗兰宝石般的眼睛就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我的荣幸。”
“那就请您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吧。”
德还以为自己或许会等很久,他一身纯黑军装,领口的铁十字架在阳光的映射下反射出金属冰凉古朴的气绎光泽,它象征着日耳曼不朽的荣耀。
德看似直挺挺地站在那,面容严峻,不威自怒,心思却早已飞到太阳上去了。还没等他把白天鹅公主是如何被王子杀害的童话故事开个头,田梗间就传来了法的声音。
“好了。”法将画架转了个面,自己却躲在画架后,狡黠地笑着,就像一只恃宠而娇的漂亮的波斯猫。
德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幅画——湛蓝的天空上撒了几团棉絮,青黄交接的田野里立着几堆草垛,还未来得及收割的麦子随风翻滚着。德扭头朝后方看去,原本该是稻草人的位置却被自己……或者说是被一只虎头虎脑的,在田地里打滚,露出柔软的肚皮的虎崽替代。
他有些忍俊不禁:“所以,法少爷这是拿我寻乐?”
法一蹦一跳地来到阡陌上,仰起头,冲德露出了一个理不直气也壮的笑容,“嘛——怎么会呢。是我有错在先,再让您等那么久就更是不对了,您的容貌已经画在我的脑海里,过几天我会让我的人将真正的画送到您府上的,至于这幅……”
“我会好好珍藏的。”
“嗯?”法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带着疑惑却意义不明的音,德忍不住在脑子勾勒出一个猫咪正在咕噜咕噜哼唧着的形象。
“那么,回见?”德取下那幅画,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法这才如梦初醒,“嗯,回见。”
那幅画如期而至地被送到德手里,薰衣草色的呢绒礼盒右下角有一鸢尾暗纹,代表着主人的身份。德小心地拆开那个礼盒,一幅躺在拉菲草中间的12英寸的画,周围木框处镶有矢车菊式的纯金纹样,画上的人目光锐利,神情傲然睥睨,面容轮廓线条清晰明了,一袭军装更是使其看上去凛然万分。
“我长得有那么凶吗?”德打量自己的肖像画,满心不解。
他转头打算去询问身边的仆人,却见一个个都低着头,缩得跟个鹌鹑似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
好的,他知道了,他应该是平常冷脸对人,所以他们才都那么怕他。
于是,德扯出了一个微笑,一个胆小的年幼的小姑娘看见后差点哭出声来,肩膀止不住颤抖,胸口起伏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似的。
德转回了脑袋,闷闷不乐地让管家把这幅画挂在长廊道处,自己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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