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正经光环与不正经的怪物

通道内死寂无声，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和碎石偶尔滑落的窸窣。手机惨白的光柱在浓密的烟尘中艰难地刺破黑暗，照亮前方幽深、望不到尽头的金属管道。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铁锈、灰尘和淡淡的血腥味。

李长风站在队伍最前方，浑身肌肉酸痛，腰椎隐隐作痛，但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苏晚最后的坦白如同冰冷的石块压在心头——基金会、观察者、威胁评估……自己只是编号LCF-01的样本。愤怒和屈辱感在胸腔里翻腾，但看着被赵小胖和另一个女生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的苏晚，这些情绪又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和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压了下去。

“走。”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一行人如同惊弓之鸟，在狭窄、冰冷的通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脚下的地面布满了滑腻的冷凝水和不知名的油污，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通道两侧是粗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和密集的线缆，偶尔能看到早已失效的指示牌，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死寂的环境放大了所有微小的声响，每一次金属的轻微形变声都让众人心惊肉跳。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向前延伸，更深地没入黑暗；另一条则通向一个稍显开阔的区域，似乎是一个小型的设备间，里面堆放着一些布满灰尘的旧木箱和废弃的机械零件。

“休息……一下……”搀扶苏晚的女生带着哭腔哀求，她的体力也快耗尽了。

李长风用手电仔细扫视着那个设备间，确认没有明显的危险，点了点头：“进去，关上门，轮流警戒。”他需要时间思考，也需要让苏晚缓口气。

众人如同获得大赦，涌入设备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瘫坐下来。赵小胖小心翼翼地将苏晚安置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李长风则守在唯一的金属门旁，仔细检查着门锁——还好，虽然锈蚀，但还能从内部反锁上。他用力将沉重的门栓插上，发出沉闷的“咔哒”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李长风靠着门坐下，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他拿出手机，电量已经不足30%。绝望的情绪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蔓延。食物、水、药品，什么都没有。苏晚的呼吸依旧微弱，包扎的布条上隐隐又透出暗红。

【滴！检测到宿主及团队陷入生存困境，精神压力巨大。触发特殊状态任务：严肃的鼓舞者！】

【要求：请宿主面向所有幸存者（包括昏迷的苏晚），以最庄重、最富有感染力的姿态，发表一篇不少于300字的即兴演讲。演讲需主题鲜明（如希望、团结、求生意志），逻辑清晰，情绪饱满，全程保持绝对严肃表情。任务奖励：正经值+15，‘初级领袖气质光环（微弱）’（提升团队士气及凝聚力），精神力微弱恢复。失败惩罚：宿主将获得‘绝望低语’永久性debuff，所说的话会自动降低听众士气，并随机触发一名听众的歇斯底里发作。】

李长风：“……”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即兴演讲？不少于300字？！还要庄重有感染力？！在这个鬼地方？！给一群吓破胆的人和昏迷的伤员演讲？！这破系统简直是把他的羞耻心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拒绝？想想那个“绝望低语”的debuff……李长风打了个寒颤。他毫不怀疑自己现在要是开口说句“大家坚持住”，赵小胖能当场精神崩溃跳起来撞墙。

看着角落里苏晚毫无血色的脸，再看看赵小胖等人眼中熄灭的光芒，李长风一咬牙，干了！不就是演讲吗？比对着怪物跳求偶舞强！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站起身。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痛，但他努力绷直身体，如同即将发表就职演说的总统。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表情严肃得如同在主持一场关乎人类命运的会议。手机的光柱打在他脸上，在黑暗中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诸位同学！”他的声音在死寂的设备间里响起，虽然嘶哑，却努力保持着平稳和穿透力，“吾等身陷绝境，前有未知之险阻，后有万恶之妖邪，头顶乃数十丈废墟封堵，处境之危殆，实乃生平仅见！” 他开场就点明困境，语气沉重。

赵小胖等人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这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

“然！”李长风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激昂，“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吾辈岂能坐以待毙？！苏晚同学，以柔弱之躯，勇斗巨怪，负伤累累，犹不忘指引生路！此等坚韧，岂非吾辈楷模？！”

他指向昏迷的苏晚，表情“肃然起敬”。

“吾等虽非力士，无擎天之能，然众志成城，其利断金！赵小胖同学，临危受命，安放炸弹，险死还生！此等勇毅，岂非吾辈荣光？！”他又指向一脸懵逼的赵小胖。

赵小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李长风那“庄严肃穆”的气势压了回去。

“吾等脚下之路，通往旧日指挥之所！昔人筑此坚垒，必藏生存之机！武器、药品、乃至通联外界之设备，或存于其中！此非绝路，实乃天赐之转机！”

他描绘着（瞎编着）指挥所可能存在的希望，语气充满“信心”。

“吾李长风，虽力有未逮，然必身先士卒，披荆斩棘！尔等紧随其后，互扶互助，共克时艰！吾等今日之挣扎，非为苟且偷生，乃为捍卫生命之尊严！为重逢家人之期盼！为在废墟之上，点燃人类文明不灭之星火！”

他越说越“投入”，仿佛真的在发表末日宣言，表情“慷慨激昂”，眼神“坚定有力”（主要是瞪得圆）。

“故！收起尔等之怯懦！擦干无谓之泪痕！挺起尔等之脊梁！随吾前行！以吾等之热血与意志，在这末日之墟，杀出一条——生路！！！”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在狭窄的空间里嗡嗡回荡。

【演讲字数达标！主题明确（求生意志）！情绪饱满（略显浮夸）！逻辑……（勉强自洽）。任务完成！奖励：正经值+15，‘初级领袖气质光环（微弱）’生效！精神力微弱恢复！】

一股清凉的气流瞬间涌入李长风的脑海，驱散了些许疲惫和混乱。同时，一股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气场”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设备间里一片寂静。赵小胖和其他同学脸上的绝望和茫然似乎……真的淡去了一丝？虽然李长风的演讲内容中二又浮夸，腔调更是古怪，但他那副“豁出去拼命”的严肃姿态和话语中传递出的“向前冲”的强烈意志，竟奇异地感染了众人。一种微弱的、名为“或许还能挣扎一下”的火苗，在死灰般的气氛中悄然点燃。

“长风哥……”赵小胖抹了把脸，声音还有些发颤，但眼神里多了点东西，“你说得对！胖爷我不能怂！干了！”

“对……我们听你的！”另外两个同学也低声附和，虽然底气不足，但至少不再瘫着了。

李长风心中稍定。这破光环……好像还真有点用？

然而，就在这士气刚刚有所回升的脆弱时刻——

咚！

咚！

咚！

一阵沉闷、富有节奏的撞击声，突然从他们来时的通道方向传来！声音透过厚重的金属门，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那声音……不像是碎石滑落！更像是……某种沉重的、有规律的敲击！而且越来越近！

“什么……什么东西？！”刚刚鼓起一点勇气的赵小胖瞬间又吓白了脸。

“是……是怪物？！它们挖进来了？！”一个女生惊恐地捂住嘴。

李长风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他立刻扑到门边，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

咚！咚！咚！

声音更加清晰了！沉重、缓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板微微震动！而且声音的来源，正在沿着通道……向他们所在的设备间靠近！

“不是挖……是走过来的！有东西……在通道里走！”李长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骇。指挥所的方向还没探索，后路又被堵死，现在通道里又出现了未知的威胁？！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滴！检测到未知威胁靠近！触发紧急应对任务：严肃的侦察兵！】

【要求：请宿主通过门缝（或观察孔）进行外部观察，需保持‘战术潜行’姿态（低身、隐蔽、无声），表情严肃专注，如同最精锐的侦察兵。任务奖励：正经值+5，‘初级危险感知（微弱）’。失败惩罚：宿主将获得‘开门杀’体验券一张（物理）。】

侦察？！还要战术潜行？！李长风看着眼前这扇严丝合缝、连个猫眼都没有的厚重金属门，欲哭无泪！这让他怎么观察？！

咚！咚！咚！

撞击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奇异的粘滞感，像是沾满了粘液的脚蹼踏在金属地面上。

恐惧再次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设备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长风强迫自己冷静。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门轴上方一个不起眼的、用于通风的细小格栅上！格栅只有巴掌大小，布满灰尘，但或许……能勉强看到外面？

他立刻搬来一个废弃的木箱，踩了上去，凑近那个格栅。格栅的缝隙极小，视野极其有限。

他努力稳住身体，调整呼吸，表情瞬间变得极其“专注”和“严肃”，如同狙击手锁定目标。他眯起一只眼睛，屏住呼吸，透过那狭窄、布满灰尘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外窥探。

门外通道的应急灯似乎完全坏了，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下方漏出一点点。

咚！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近在咫尺！

李长风的心跳几乎停止！他拼命睁大眼睛，透过格栅的缝隙，努力适应着外面的黑暗。

然后，他看到了。

一个……极其臃肿、如同巨大肉瘤般的轮廓，几乎堵满了门外的通道！那东西表面覆盖着一层湿滑、反光的暗绿色粘液，无数细小的、如同蛆虫般的触手在粘液中缓缓蠕动。在它那巨大肉瘤的“头部”位置，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如同巨大吸盘般的口器！口器边缘布满了一圈圈细密的、如同锉刀般的利齿！

而在那肉瘤怪物的……侧面？或者说是它身体的一部分？李长风看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几乎尖叫出来的东西——

一条……腿！

一条穿着他们一中蓝白校裤的、人类的腿！

那条腿像是被强行“镶嵌”或者“融合”进了怪物的肉瘤身体里！膝盖以下的部分还露在外面，脚上穿着一只熟悉的运动鞋！裤腿被粘稠的绿色粘液浸透，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如同薄膜般的肉芽组织！

那条腿……还在无意识地、随着怪物的移动而轻微抽搐着！

是之前失散的同学？！还是更早被怪物拖走的受害者？！李长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叮！‘初级危险感知（微弱）’触发！强烈危机！目标：未知粘液融合体（暂命名：吞噬者）。威胁等级：高！特性：强酸粘液、物理钝击、疑似融合增殖能力！弱点：未知！】

系统的警报在脑海疯狂闪烁！

就在这时，门外那巨大的肉瘤怪物似乎察觉到了门内窥探的视线！它那巨大的吸盘口器猛地转向门的方向！口器开合，发出“噗嗤噗嗤”的粘稠声响！

紧接着，一股墨绿色的、散发着浓烈刺鼻酸臭味的粘液，如同高压水枪般，猛地从那吸盘口器中喷射而出！

嗤——！！！

粘液精准地喷射在门轴上方那个小小的通风格栅上！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瞬间响起！坚固的金属格栅如同黄油般迅速融化、变形！灼热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蒸汽和刺鼻的酸雾顺着融化的缝隙，猛地灌了进来！

“啊！！”离门最近的李长风首当其冲！尽管他反应极快地后仰躲避，但几滴飞溅的粘液还是溅射到了他扶着门框的手臂上！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皮肤上！剧烈的灼痛瞬间传来！校服袖子被瞬间腐蚀出几个破洞，下面的皮肤立刻红肿起泡，传来钻心的疼痛！

“后退！！”李长风忍着剧痛，嘶声大吼，同时猛地从木箱上跳了下来！

腐蚀的粘液顺着融化的格栅孔洞不断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刺鼻的白烟！

门外，那臃肿的“吞噬者”似乎被激怒了，开始用它那庞大的身躯，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撞击着厚重的金属门！

咚！轰！咚！轰！

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板剧烈变形，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锈蚀的金属粉末簌簌落下！

“门……门要顶不住了！！”赵小胖惊恐地尖叫。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众人淹没。前有未知的指挥所，后有恐怖的融合怪物破门！真正的绝境！

李长风捂着手臂上灼痛的伤口，看着那不断变形、发出哀鸣的金属门，又看了看角落里昏迷不醒的苏晚，一股混合着愤怒、不甘和破釜沉舟的狠戾之气，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

“妈的！跟它拼了！”他低吼一声，目光疯狂地在设备间里扫视，寻找着一切能当作武器的东西！

废弃的铁管？锈蚀的扳手？破木箱的木板？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半人高的圆柱形金属罐子上。罐体上模糊地印着几个褪色的字母：O2。

氧气瓶？！李长风眼睛猛地一亮！一个极其疯狂、极其危险的念头瞬间成型！

“赵小胖！把那个氧气瓶给我滚过来！快！！”他指着角落，声音因为激动和疼痛而嘶哑变形。

“氧气瓶？长风哥你要干什么？！”赵小胖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李长风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光芒，还是连滚爬爬地冲过去。

“其他人！找东西！把所有能堵门的东西都堆到门后！能顶一秒是一秒！”李长风一边吼着，一边忍着剧痛，抓起地上半截锈蚀的铁管，冲到门边，对着门轴上方那个被腐蚀融化的格栅破口，狠狠捅了过去！

他要扩大缺口！

嗤啦！嗤啦！

铁管接触到残留的粘液，发出腐蚀声，但李长风不管不顾，疯狂地搅动、扩大着那个孔洞！更多的酸雾涌进来，呛得他眼泪直流，手臂上的灼痛更加剧烈！

门外的撞击越来越猛烈！“吞噬者”似乎也感受到了门内顽强的抵抗，撞击的力量一次比一次沉重！金属门板中央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凸起！门栓弯曲变形，发出令人绝望的“嘎吱”声！

“长风哥！氧气瓶！”赵小胖连推带滚地把沉重的氧气瓶弄到了门边。

李长风丢掉铁管，看着那个锈迹斑斑的阀门，又看了看门外那不断撞击的恐怖肉瘤轮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警告！宿主意图执行高危操作！风险系数99.99%！强烈建议终止！】

【滴！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及破釜沉舟决心！触发极限求生任务：正经的爆破艺术！】

【要求：请宿主以最精准、最符合爆破原理（临时灌输）的方式，利用氧气瓶制造可控爆炸，定向摧毁门外威胁。操作需如同拆弹专家般冷静、精确、一丝不苟！全程保持严肃专注表情！任务奖励：正经值+20，‘初级爆破艺术感悟（永久）’，小概率生还（？）。失败惩罚：宿主将与设备间一同化为基本粒子（物理）。】

“去你妈的风险！干了！”李长风在心底咆哮！他一把抓住氧气瓶的阀门，脑海中瞬间涌入大量关于高压气体、引爆点、冲击波定向等临时知识！

他眼神变得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表情“严肃”得如同在进行核试验的最后一步！他快速拧开阀门！

嘶——！

高压氧气瞬间从阀门泄压口猛烈喷出！发出刺耳的尖啸！白色的气流如同利箭般射向门外！

“就是现在！”李长风怒吼一声，将手中那个之前从苏晚战术背心上摸出来的、备用的小型信号棒（他刚才偷偷顺来的），猛地对准氧气喷射口！

信号棒被高压氧气流瞬间激发！刺眼的白炽光芒混合着炽热的高温火星，如同焊枪的枪口，精准地喷入了门外那浓稠的、墨绿色的粘液之中！

氧气！高温！可燃物（粘液？）！完美的爆炸三角！

轰——！！！！！！！！！！！

一声比之前空间炸弹更加狂暴、更加震耳欲聋的爆炸，在狭窄的通道内猛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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