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树之心：青铜巨像（下）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青铜块。祭坛凝固的金光，壁上定格的幽蓝光痕，巨人悬停的巨掌，还有那两点幽深冰冷的青色“目光”……所有的一切都构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囚笼。那个直接在脑海中炸响的、混合着金属摩擦与风雷滚动的低语——“墟”——仿佛带着某种法则的力量，抽干了周围所有的声响和生气，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如同绝望的鼓点。

李维握着金杖的手心全是冰凉的汗，那鱼凫图腾射出的光束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正顺着杖身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手臂，蔓延至全身。他感觉自己像在托举一座即将倾覆的山岳，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金杖顶端，神鸟的双眼依旧灼灼燃烧，红光与巨人胸口圆盘核心被光束钉住的位置激烈交锋，跳跃的细碎电弧在凝固的金光中噼啪作响，如同无数细小的金蛇在疯狂扭动。

离巨人最近的巫鹞，半跪在冰冷的青铜地面上，双手死死撑住身体，才没有被刚才那恐怖的冲击波彻底掀翻。他离那悬停的巨掌不过咫尺之遥，青铜指节上粗粝的锈迹和冰冷的压迫感清晰得令人发疯。他猛地抬起头，沾着血污的脸上毫无惧色，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他死死盯着巨人低垂头颅上那两点幽青的“眼窝”，喉咙里发出低哑而急促的声音，像是在念诵某种古老的咒文，又像是在强行解读那非人的意念：“墟……它说‘墟’！不是守护……它在问……为何唤醒‘墟’！这巨物……是钥匙？还是……狱卒？”

姒离挣扎着从墙角站起，嘴角的血迹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她一手按着剧痛的胸口，另一只手却毫不犹豫地探入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囊，手指快速捻动。她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扫过巨人庞大的身躯，扫过它胸口那缓慢旋转、光流凝滞的圆盘，最后定格在金杖与圆盘光束连接的那个点上。她的声音因为内腑震荡而有些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金杖是引信！光束在激活某种……核心！看那圆盘！它转得更快了！沟壑里的光……在重组！”她的手指猛地一顿，从皮囊中抽出一小撮颜色暗沉、闪烁着奇异星点微光的粉末，“那声音……是意念冲击！守住心神！它还在‘看’我们！”

仿佛印证她的话语，巨人那两点幽青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冰冷地扫过每一个人。被那目光触及的瞬间，李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仿佛灵魂都被剥开审视。圆盘深处，被金杖光束钉住的核心区域，那些跳跃的金色电弧骤然变得狂暴，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它们沿着沟壑疯狂流窜，所过之处，凝固的金色光流竟开始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如同冰层破裂的咔嚓声。整个巨大圆盘的旋转速度，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

“它在……启动？”陈教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死死盯着圆盘上那些沟壑纹路的变化，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那些纹路……不是装饰！是能量的通路！是引导某种庞大力量的……‘图’！金杖的光束像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它在强行启动这个核心！”

“启动什么？”年轻的考古队员小赵声音都变了调，他惊恐地看着圆盘加速旋转带起的微弱光晕，感觉那像是一个正在苏醒的吞噬一切的黑洞，“启动它自己？还是启动这个……‘墟’？”

“墟……”李维艰难地重复着这个字眼，喉咙干涩发紧。金杖传来的沉重感越来越强，手臂的肌肉仿佛要撕裂。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抬头，迎向巨人那两点幽青的“目光”。他试图在那冰冷的、非人的意念中寻找一丝可以理解的东西，一丝逻辑，或者……一丝生机。他集中全部精神，将所有的疑问、惊惧、甚至是那金杖带来的沉重压力，都凝聚成一个无声却无比强烈的意念，朝着那尊巨像，朝着那深不可测的幽青光点，狠狠地“吼”了过去：

“什么是‘墟’？！”

这个意念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意念层面的死寂。

嗡——！

巨人低垂的头颅猛地一震！它那两点幽青的“目光”骤然收缩，如同被激怒的猛兽竖起了瞳孔！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意念风暴，如同失控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所有人的脑海！

不再是单一的低语，而是无数声音的碎片在疯狂冲撞、嘶吼、尖啸！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被放大了十倍，仿佛有无数青铜齿轮在颅骨里疯狂崩裂！

沉闷的滚雷变成了接连不断的爆炸轰鸣，震得思维都一片空白！

大地深处的嗡鸣化作了撕裂灵魂的尖锐悲鸣！

其中更夹杂着无数模糊、断续、却充满无尽痛苦与疯狂的意念碎片：

“……封……绝……”

“……沉……葬……”

“……光……熄……”

“……恨……恨……恨……”

这些混乱的意念碎片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每个人的意识深处。李维眼前一黑，金杖差点脱手，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呕吐。巫鹞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强行稳住，眼中血丝密布，口中念诵的咒文节奏彻底被打乱。姒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捻着粉末的手指微微颤抖，那粉末上的星点微光也剧烈地明灭不定。陈教授和小赵更是痛苦地抱住了头，发出压抑的呻吟。

巨人胸口的圆盘，旋转速度骤然飙升！原本凝滞的金色光流在圆盘加速的离心力下开始剧烈地扭曲、甩动，如同被束缚的金色狂龙在挣扎咆哮！整个空间内凝固的幽蓝光痕也受到波及，开始剧烈地闪烁、明灭，整个神树内部的巨大空间光线疯狂变幻，光影扭曲，仿佛随时要崩溃！

混乱的意念风暴中，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带着一种毁灭性决绝的意念碎片，如同冰锥般刺穿了所有的喧嚣，狠狠钉入李维的意识核心：

“……非启之时……入墟者……皆殉！”

“殉”字炸开的瞬间，那悬停在巫鹞头顶的青铜巨掌，覆盖着厚重铜锈的五指猛地一曲，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骤然加速，带着碾碎一切的死亡阴影，朝着下方渺小的身影，悍然抓下！

【消息】

【剧本】《黑红》已完结，欢迎欣赏、指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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