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人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镇子。师徒十分幸运，一路上，他们没有被任何认识的人发现。走出镇口后，两人喘了口气。

这时，王立捂住腹部的伤口，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师父，您的伤真的没事吗？”萧驰担忧地问。

“我目前应该不会有事。”王立从包里取出药草，敷在伤口上，暂时止痛。“在这附近找医生会暴露行踪。我们得找一个人，跟紧我。”

两人一路走了不知多久，他们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墨绿的树影在夜色中铺展开来。从远处看，这个树林并不算大，不过百步见方。走近，他们瞧见一棵歪脖子树上挂着牌子，上面写道：“林不在深，有侠则广”。

王立指尖抚过木牌，微微笑了笑：“他果然还在这儿。”说完带着萧驰往林子深处走去。

让人意想不到，两人在树林里面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两人踩着松软的地面慢慢前行，树枝漏下的月光若隐若现，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不知转过第几道弯，前方仍然是无尽的绿意蔓延。

走着走着，前方终于出现一个房屋。那个房屋很大，三层楼高，宅邸后面有一片幽篁小院子，一根根笔直的竹竿在夜风中簌簌轻摇。

两人接近屋门，门上挂着的木匾刻有两个字“陋室”。

没等他们敲门，屋内就传出一阵细细的声音：“进来吧。”

萧驰目瞪口呆，正当他不解时，王立已经推开了屋门。一楼的墙上挂满了药草，中间有一个椅子，那里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看着似乎比王立要小几岁，他正在摆弄墙上的中药。

女子回过头来，大惊：“副掌门？”

萧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副掌门？”

王立尴尬地捂住脸：“白玲，不要再叫我这个称呼了，我已经不是了。”

“哈哈，十分抱歉。”白玲挠了挠头，“请问您突然拜访我的寒舍干什么？”

王立掀开上衣，露出腹部的伤口：“白玲，你能帮我处理一下这个伤口吗？”

“我很多年没处理过这种伤口了，让我瞧瞧。”白玲提起灯，凑近查看。

“怎么样。”

“在我这，只要一周就能愈合。但是这个伤口看来是被集入灵气的武器所伤，扰乱了你全身的经脉，你如今也不是年轻人，所以你可能要两个月才能恢复，在这期间，最好不要聚聚灵气。”白玲说着，在墙上找药草，“话说你带着的那个少年是谁？”

“这是我的徒弟。”

“哦哦，那...你先带着徒弟上楼去病房休息吧，那里有几张床。我配好药就马上过来。”

师徒两人走进病房，萧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王立，一步一步缓慢朝着床位移动，待王立坐下后，他也坐到床上。

“师父，那个姐姐是谁？”萧驰问。

“那个人叫白玲，是我曾经所在宗门的药师。在我认识的人中，今天我受的伤应该只有他擅长医治。”

“师父，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多年前了，她15岁时才华出众，通读上百医书，他似乎天生就适合做医生。”

“为什么今日，她却居住在这样一个树林里。”

“这说来话长，她曾经......”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白玲走近桌子，放下了手中的盘子，只见那盘子上摆着一些药材，还有几颗丹药。

“睡前记得把那几颗丹药吃了。”白玲一边说着一边在王立伤口处涂抹药草。

“哦对了，白玲，你顺带给我徒弟看一下，他也受伤了”

“不，已经没事了”萧驰急忙说道，“是那把剑，当我握住它时，伤口都转眼间恢复了。”

“真是神奇”白玲不禁感叹，萧驰的头上原本有许多小伤口，如今也全部看不见了。

“白玲，你这里有木剑吗。”王立开口问道。

“没有。”

“我想要几把木剑，为教授徒弟剑术做准备。”张立爽朗地笑了笑。

“这里西北方向大概10里处有一个镇子，叫“红缨镇”，你可以去那里买木剑。”白玲抹完药草，用布擦擦手，然后拍了拍萧驰的肩膀，“跟着你师父好好学啊，大老远跟你师父来的，你的家人呢？”

话没说完，就立马被王立的咳嗽声打断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今晚就在我这儿睡吧。”白玲说完，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那就谢谢你了。”王立说。

第二天很早，天才刚蒙蒙亮，萧驰就起了床，实际上他根本没睡多久。少年昨夜虽然在木床上辗转许久，此刻却半点不见疲倦——昨夜入睡前师父说的那句“明日教你剑术。”一直在他脑子里徘徊，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另一个床上，王立正睡得香甜，巨大的鼾声让整个房间都在震动。萧驰站立在师父旁边，等待他醒来。师父睡前可是说过，如果萧驰醒来没看见他，说明他去镇子里买木剑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结果现在他都没醒来。萧驰好几次想叫醒他，但觉得那样太不尊敬师父了，况且师父身上有伤，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等了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 王立的呼噜声停止了。他眯着眼转过头，看见眼前的萧驰后，说：“你等一下。”

王立从床底找出他的包裹，从里面取出几两银子：“你拿着这些去红缨镇买些十把木剑，如果有银子剩的话，就买点你想要的东西。唔，我继续睡了，别打扰我......”说完翻身继续睡觉。

萧驰拿着银子，走下楼梯，正在柜台后看书的白玲瞥见了他，打了声招呼。萧驰回应了几句，又说他要出门买剑。

来到门外，白玲大致指明了一下方向：“我要在这看店，你就自己去吧，注意安全。这是早餐，你路上吃了吧。”

萧驰吃着手中的鸡蛋上路了，走出不下百步，他就发现自己走出了树林，回头看，树林看上去那么小，根本没有昨晚在树林里面感受到的大。

“真是神奇。”萧驰终于理解那句“林不在深，有侠则广”的意思了，“他一定是用了灵技，让树林从外面看起来小，实则非常大。”

萧驰踏上石板铺就的官道，一直向镇子走，天已经完全亮了，风和日丽，天空万里无云，偶见挑夫、商旅骑马而过。萧驰回想起曾经自己和父母在道路上散步，母亲指尖缠着金丝的帕子，父亲腰间佩剑闪着金光。路人看见了自己，总要驻足作揖，关切地问：“萧少爷别来无恙？”

想到这里，萧驰的喉咙动了动，有些哽咽。“学剑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他的父亲总是这样说，遇到危险时，父亲也总是第一个站在萧驰面前保护他。萧驰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晚的景象，满身是血的父亲把孩子护在身后，手中的神剑闪着微光。从那以后，他决心，一定要学剑，为自己的宗门复仇。可惜那时独自一人在城镇中流浪，连温饱都是问题，更不必提复仇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师父，他要把握这次机会。

不知不觉萧驰已经走进了“红缨镇”。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店铺应有尽有。萧驰一边行走，一边伸着脑袋张望。终于，他看见了一家兵器铺。

“老板，这里有卖木剑的吗？”

“有的，在这里。你要多少把？”

“十把，再要个包裹。”

“一共二两银子。”

“给你。”

萧驰背着装着十把木剑的包裹，手中攥着剩下的二两银子，不知该去买什么。走着走着，他突然被叫住。

“小伙子，你想要变强吗？”

侧身望去，只见青石板墙根蜷着一个灰衣老者，蓬头垢面的脸埋在破斗笠里，唯有一双眼睛闪着锐利的寒光。

“你是谁？”萧驰后退半步，有些害怕。

“老朽曾是‘凌云门’外门执事。当年宗门遇袭时，我拼死带出半部《凌云剑尘》残卷。”

“什么？凌云门不是......”

“没错，凌云门、苍云门与飞云门同为剑流派，曾有联合，并称‘苍穹三云’。三者合力保护着上古神器之一的斩天剑，也因此，邪恶门派盯上了它们，它们先后遇到偷袭。老朽就是凌云门的幸存者之一。”

“没想到有人和我流落到一样的地步。”萧驰嘀咕。

“什么？”

“哦哦，没什么。你这个秘籍多少钱？”

“二两银子，分文不少。”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掉了一大半的牙齿。

萧驰瞳孔骤缩：“什么？你怎么知道......”

“你在说什么啊，是太贵了吗？”

萧驰平静下来，认为刚才也许老者是巧合说出这个价格的。现在他不能完全相信那个老人，对方很有可能是骗子。一时间两者谁都没开口说话，只有街道上来往的路人中不断传出喧闹声。

“少爷别来无恙？”老者突然开口。

萧驰彻底慌了，面色苍白：“你不会真的是......”

“怎么了？你到底要不要买秘籍呀？”老者的笑声十分渗人。

最终，萧驰还是买了下来，一是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二是他的确想变强。接过秘籍后，他打算继续询问，但眨眼间的功夫，老者就消失了。如果没有手中的秘籍，萧驰就以为刚才的一切是幻觉了。

回来时，已经快中午了。萧驰还在思考刚才发生的事，觉得十分不对劲，那个老者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他的身份？

走进屋门，萧驰听见两人正在谈话。

“王立，你这无异于是在把自己推进火海。你知道吗？现在他们都在追杀那个孩子，而你却偏要保护他。”

“我现在已经不为宗门效力了，我想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

“唉，你这人就是固执，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

“我当然知道，但我必须要这么做，不然会有愧疚感。”

“你还在为那件事愧疚啊。”

“没错。说起来，白玲，自他死后，你从阴影里走出来了吗？”

“你不要再提了。”

两人的谈话停止了，脚步声传来。萧驰匆忙走出房子外，重新进屋，假装刚进来：“我回来了。”

“好，你拿着木剑去房子后面的竹林等我，一会儿教你剑术。”王立说道。

萧驰偷偷把秘籍藏进衣服里，他昨晚刚换了一身新衣服，衣服里面有个口袋，正好可以把书塞进去。接着他走向竹林。

等了几分钟，师父也来了

“我们开始吧。”萧驰很兴奋。

“好啊。”王立从包裹里取出两个木剑。自己拿着一把，丢给萧驰一把。“持剑姿势因不同剑法而有很多种，为师就教你基础持剑的动作，双脚打开与肩同宽，脚尖微内扣，膝盖微曲，如松竹扎根地面......”

萧驰握住剑柄，摆好姿势，用出了全力，指尖泛白，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剑柄竟在掌心碾出了红痕。

王立微笑了笑，轻拍他的手腕：“握剑如握雀，太紧则死，太松则飞。”

王立继续说：“接着右脚后撤半步，身体微向右转，右手持剑向前平举，剑尖略高于肩，左手剑诀指向剑尖方向，目视指尖所指。”

萧驰再次照做，但他还是太紧张了。王立评价道：“肩再沉一沉，你现在像根木棍，风一吹就倒。”

王立教授了萧驰持剑、挥剑等动作，可萧驰全身太过僵硬，动作过于紧绷，总是用力过猛。挥剑时就容易拖泥带水，露出破绽。

“你得改这个毛病啊。”王立思考着如何帮萧驰改掉这个毛病，突然，他笑了笑。“你能劈断竹子吗？”

“应该可以。”

“我说用木剑。”

“啊？”

“快试试，”王立指了指前方那根竹子，“就选它了。”

“可是，剑会断的。”

“所以不能用蛮力啊，首先挥剑姿势要标准，其次要使用巧劲，切记不可蛮力。”

“好吧，我会尝试的。”萧驰走向竹子。

其实王立并不相信萧驰能够劈开，如果不用灵气他可能也做不到，更何况萧驰这个初学者，几乎是做不到的。王立的动机不过是想让他改掉“太过用力”的毛病。

“哈！”萧驰用力劈向竹子，却只从竹子里发出来了清脆的声响，萧驰不敢用力劈。

“你自己慢慢练习吧。我先走了。”王立伸了伸懒腰走了。

就这样，少年一个人在这里练习，竹林里不断传出叫喊声和竹子的清响，迟迟不见哪个竹子断裂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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