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的铜鹤香炉吐出最后一缕青烟,安绾柠指尖的柿漆笔在宣纸上凝出半朵墨梅。窗外骤雨初歇,檐角残存的雨滴砸在青铜地砖上,每一声都像更漏在催命。她腕间的翡翠镯滑到肘弯,露出内侧三道浅痕——昨日厉南初用刀鞘留下的印记还在隐隐作痛。
"娘娘,该进药了。"小宫女捧着鎏金托盘跪在帘外,碗中汤药映出她微微扭曲的面容。
安绾柠用银簪尾拨了拨灯芯,火光突然窜高照亮压在《药师经》下的残页。焦黄纸片上"厉氏女"三个字被蜡油晕开,旁边画着条盘踞的龙,龙睛处恰好是前日沾血的蟠龙衣襟蹭过的位置。
厉南初的脚步声混在十二道宫门次第开启的声响里。玄色龙纹靴踏过门槛时,她佯装被烛烟呛到,广袖扫翻砚台。浓黑的柿漆汁液漫过宗谱残页,将"寒症忌蟹"的批注彻底覆盖。
厉南初:抄经还能抄出花样?
他屈指弹了弹她颈侧淡青的血管,另一只手却按在腰间蹀躞带上。那枚墨玉扳指映着烛光,内侧鎏金夹层里残留的磷粉正与翡翠镯里的磁石相互牵引。
安绾突然剧烈咳嗽,袖中半块磁石滑到案几边缘。厉南初反手泼出冷茶,深褐茶汤在经卷上蜿蜒成河,触及柿漆覆盖处突然泛起朱砂色——"厉绾柠"三个字如同伤口般绽放在宣纸上。
厉南初:原是遗传了厉家的寒症。
他拇指碾过她下唇,昨夜咬破的伤口又渗出血
厉南初:十二岁那场蟹宴,你昏厥前可看清毒杀你母亲的是谁?
窗外惊雷炸响,安绾柠发现他左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扳指内侧。那里有道与她锁骨烙痕相似的旧伤,结痂的纹路像极了玉门关地形图上的鹰嘴崖。
安绾柠:臣妾只记得…
她喘息着去扶歪斜的翡翠镯,指尖擦过案几边缘的磁石,
安绾柠:母亲临终前塞了块雪灵芝在妾身荷包里。
厉南初突然掐住她手腕。藏经阁的青铜灯树无风自动,十二盏灯火同时暗了一瞬。他袖中滑出半幅焦黄战报,残片上"雪灵芝三个字正与她镯中飘落的药粉发生奇异反应,在空中凝成淡紫色的雾。
厉南初:当年匈奴人用雪灵芝诱发厉氏寒症…
刀鞘挑开她半褪的衣领,金属贴上旧伤时激起细小的战栗,
厉南初:你母亲倒是个用毒高手。
安绾柠的银簪突然落地。簪头碧玺在青铜板上敲出清越声响,惊醒了梁上栖息的夜枭。她看着帝王瞳孔里跳动的火光,那里面映出的自己正将磁石按在他心口。
安绾柠:陛下可听说…
她声音混在夜枭振翅声里,
安绾柠:雪灵芝要配着暴雪才能生效。
厉南初的扳指突然迸出火星。观星台方向传来青铜浑仪转动的吱嘎声,子时的更鼓惊飞漫天流萤。他低头咬住她耳垂时,鎏金夹层里二十年前的战报残片正在磁力作用下震颤,露出被火烧过的边角上一行小字:厉氏遗孤,女,锁骨有鹰嘴崖烙痕。
偏殿外突然传来药童惊叫。晾晒的七叶重楼被狂风吹散,紫色花瓣粘在窗棂上像极了凝血。安绾柠数着更鼓与铜铃的共振次数,当第七声与远处雷声重合时,厉南初的佩刀突然出鞘斩断两人之间的磁力丝线。
半幅燃烧的幡旗残片从檐角飘落,磷火在雨后的青砖上画出蜿蜒的矿脉走向。她看着帝王拾起残片走向灯树,玄色衣摆扫过的地方,柿漆写就的"厉绾柠"三字正在茶渍中慢慢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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