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茜纱窗时,安绾柠腕间的翡翠镯在案几上投下浅青色光斑。银刀白鹿角的第七道棱纹游走,碎屑簌簌落在素绢上,每一粒都带着松脂气息。她忽然停住刀锋——鹿角中空的腔体里,昨夜涂抹的蜜蜡正泛出奇异的珍珠光泽。
"娘娘,尚药局送来的冰片..."小宫女在帘外跪下,托盘里的药材压着张泛黄皮纸安绾柠用银簪尾挑起皮纸,冰片在舌尖化开的凉意直冲颅顶。这是母亲生前教过的验毒法子,纸上"七叶重楼"四个字被水汽晕开,墨迹里掺着只有翡翠镯能照出的磷光。她佯装失手打翻药盏,琥珀色的汤药泼在皮纸上,渐渐显出三年前母亲临终笔迹:"七棱为引,蜜蜡封魂"。
偏殿外传来靴底碾碎冰棱的脆响。她迅速将鹿角转向光源,蜜蜡层里凝结的磁粉正沿着北斗七星的轨迹缓缓移动。厉南初的玄色大氅挟着风雪卷入内室时,刀恰好雕完最后一个音孔。
安绾柠:陛下猎的鹿角…
她捧起半成品屈膝行礼,鹿角埙内壁的蜜蜡擦过翡翠镯,发出类似骨笛的嗡鸣,
安绾柠:正好够做对埙。
厉南初的皮革护腕擦过她耳垂,沾着雪粒的手指突然捏住埙身。那些常年握刀留下的茧子刮过蜜蜡层,在北斗天枢留下道白痕。"北疆的白鹿,"他转动着埙体,拇指无意识摩挲那道棱纹,
厉南初:活不过冬至。
梁上积尘突然簌簌落下。安绾柠低头整理腰间丝绦,腕间玉镯却将晨光折射到窗棂——三只夜枭的影子正掠过茜纱。她故意让银刀在案几上刮出刺耳声响,埙体内部的磁粉随之震颤,排列成清晰的星图。
厉南初:这手艺…
厉南初突然掰开她五指,掌心相贴时蹀躞带上的墨玉扳指正对翡翠镯,
厉南初:不像相府教的出来的。
子时的更鼓从观星台方向飘来。安绾柠腕骨一翻,蜜蜡融化的特殊香气漫过两人交叠的衣袖。厉南初瞳孔骤缩——他左手旧伤结的痂正在香气中泛出淡紫,与埙体显露的星图完全重合。
安绾柠:臣妾外祖家…
她突然剧烈咳嗽,袖中磁石滚到厉南初靴边,
安绾柠:原是做骨笛的。
青铜灯树突然爆出灯花。厉南初反手将鹿角埙砸向灯柱,飞溅的碎片中,融化的蜜蜡在空中凝成七道紫烟。安绾柠扑向最大的那片残骸,翡翠镯磕在青铜底座上,溅起的蜡液恰好沾到他虎口渗血的伤口。
"埙有七孔..."血珠滴在残片上,月光穿透窗纸的刹那,焦褐色的字迹如同苏醒的蛇群开始游动,"恰如北斗指路。"
厉南初的刀鞘压住她咽喉。月光下那些字迹正疯狂吸收血珠,渐渐组成玉门关外的矿脉走向。安绾柠数着刀鞘传来的脉搏——当第七次跳动与远处铜铃共振时,她突然仰头,让锁骨上的鹰嘴崖烙痕完全暴露在月光里。
厉南初的扳指突然迸出火星。燃烧的蜜蜡残片飘向灯树,在空中划出与两人旧伤完全吻合的轨迹。安绾柠看着帝王拾起最后一片带血的埙体,他拇指擦过"厉绾柠"三个字时,翡翠镯里的磁粉正顺着血迹流向扳指内侧的鎏金夹层。
偏殿外传来药童惊惶的喊叫。晾晒的七叶重楼被狂风卷起,紫色花瓣粘在窗棂上像凝结的血珠。安绾柠的银簪不知何时抵住了厉南初的心口,簪头碧玺映着月光,在帝王玄色衣上照出北斗第七星的方位。
安绾柠:十二年前的蟹宴…
她声音混在夜枭振翅声里,簪尖随着更鼓节奏轻点,
安绾柠:母亲喂我吃的最后一样东西…
厉南初突然捏碎那片埙体。蜜蜡混合着两人的血渗入地砖缝隙,在青铜板上勾勒出完整的玉门关地图。观星台方向传来浑仪转动的巨响,十二盏青铜灯同时熄灭的刹那,安绾柠他左手拇指正按在地图某处——那里标注的矿洞形状,与她锁骨痕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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