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观星台上寒意沁人,青铜浑仪的影子冷硬地斜切过九级玉阶。刘苏御玄色官服的下摆悄然扫过台阶上未化的雪粒,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潜藏的不安在空气中低低回荡。檀木匣被他双手托在夕阳下,暗红的光泽笼罩着匣子,缝隙间漏出的一线金芒显得格外刺目。
“微臣昨夜观测紫微垣异动,特制此图献与陛下。”他的声音沉稳如水,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厉南初的手腕护具擦过安绾柠袖口的一瞬,一阵松脂混合铁锈的气味悄然蔓延开来。她垂着眼,鞋尖沾着雪泥,而翡翠镯却在宽袖下微微发烫——三日前嵌入夹层的磁石正随着刘苏御的脚步逼近,隐隐震颤,像是一种隐秘的警告。
“北疆进贡的雪蚕丝。”刘苏御展开绢帛,金线绣的星宿在夕照中骤然流动起来,如同活物一般闪烁着寒光。他的指尖划过紫微垣区域,布料竟发出类似刀剑相刮的锐响,令人背脊一凉。
厉南初的剑鞘突然压住星图中央的帝星纹样。安绾柠瞥见他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鞘上的某道凹痕——那是上月秋猎时,她“失手”掷出银刀留下的痕迹。星台四角的青铜灯树忽然爆出灯花,在晃动的火光中,星图上的北斗七星扭曲成蛇形,诡异莫名。
“娘娘小心!”一声惊呼还未落定,安绾柠已佯装踉跄,脚下似乎被台阶绊了一下。宫灯脱手的一瞬,她的翡翠镯精准磕上灯架鎏金牡丹纹的尖角,青绿色火星飞溅,点燃了绢帛上的铜粉绣线。火苗顺着星图蹿起三寸高,将空气烧得灼热。
厉南初:帝星陨落?那便由你血肉重塑。
厉南初的冷笑截断了刘苏御的惊呼,语气狠戾得仿佛能割裂耳膜。
火焰舔舐着绢帛,最终飘落在安绾柠脚边。她借整理裙摆的动作低下身子,发间银簪飞快划过左手食指。鲜血滴落在火焰中心的紫微垣图案上,绿色火苗瞬间暴涨,透过绢帛背面,十二处朱砂标记的烽燧与北斗七星的位置完全重叠。
厉南初:玉门关外的军事布防。
厉南初抬脚碾过她散落的发丝,声音里透着森寒冷意,
厉南初:先帝临终前烧毁的疆域图,原来藏在星图背面。
戌时的偏殿弥漫着焦灼的丝绸味,令人窒息。安绾柠跪在冰裂纹瓷墩上,腕间的玉镯贴着肌肤阵阵发烫。厉南初的玄铁匕首插在案中央,刀柄缀着的墨玉坠子微微摇晃,映出她锁骨处尚未愈合的鹰嘴崖烙伤。
厉南初:七年前相府用来的庶女名册。
他用匕首挑起半页焦黄的纸片,语气漫不经心,
厉南初:根本没有安绾柠这个名字。
窗外传来巡夜侍卫的梆子声。蜜蜡融化后的特殊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安绾柠忽然伸手握住刀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未燃尽的绢帛残片上。“厉绾柠”三个字从焦褐色的背景中逐渐显现,笔迹与他珍藏的婚书落款如出一辙。厉南初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子时的更鼓穿透重重宫墙,敲击在每一个呼吸的间隙。安绾柠注视着厉南初用剑尖挑起最后一片燃烧的绢帛,灼热的铜粉混着血珠渗入她锁骨处的旧伤,皮肉焦糊的气息令她眉头轻蹙。他俯身靠近,在她耳边低语:“这烙印会跟着你进棺材。”
宫灯骤然熄灭,月光透过茜纱窗洒下清冷光辉,照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未凝固的血迹缓缓流向厉南初拇指的旧伤疤,像是某种无声的诉说。安绾柠默默数着更鼓的余韵,当第九声响起时,她忽然仰头,唇角沾染的鲜血擦过他的下颌。“陛下可知,雪灵芝要配着什么才能生效?”她的声音低柔,却又带着难以忽视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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