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的内廷密造处,柏木香混着铁屑的气味在密闭空间里发酵。厉南初的青铜刮刀划过阴沉木表面,木屑打着旋儿落在安绾柠的素绢鞋面上,紫黑色纹路像极了那日砚台里晕开的毒血。
厉南初:埋地千年不腐。
他忽然翻转刀尖,沾着木香的刃口贴上她腕间跳动的血脉,"就像你藏在指甲缝里的磁粉。"冰凉的金属压着脉搏,安绾柠看见自己苍白的皮肤下泛出淡青色血管,与棺木上蜿蜒的纹路奇异地重合。
地宫石室的鲛人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双棺并置在八卦图中央,棺头雕刻的螭吻在晃动的光影里仿佛要活过来。安绾柠指尖抚过内壁细腻的木纹,在东南角触到三处针尖大的凹槽——艾绒填充口的伪装做得极妙,像是不小心被砂砾出的痕迹。
厉南初:躺进去。
厉南初的手掌毫无预兆地扣住她后颈,拇指恰好压在第七节颈椎的凹陷处。这个角度让她既无法挣脱又不会窒息,安绾柠的睫毛扫过他袖口龙纹刺绣的金线,闻到玄色织锦上残留的雪松气息。棺底铺着的冰蚕丝突然硌到腰间硬物,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将藏在腰带里的青铜薄片往深处推了推。
黑暗降临得比预想中快。阴沉木特有的松脂味混着铁锈气,在密闭空间里发酵成带着腥甜的压迫感。安绾柠的指甲划过内壁,磁粉在黑暗中闪着极细微的银光。第三道刮痕故意拖得很长,木屑簌簌落在她交叠的衣襟上,与此同时,棺外传来衣料摩擦石砖的声响——有人单膝跪在了棺椁旁。
戌时的更鼓穿透三重石门时,厉南初突然合上了棺盖。榫卯咬合的闷响震得耳膜发胀,紧接着是艾绒受挤压的噼啪声。青烟从缝隙渗进来,辛辣中带着苦杏仁的甜味,安绾柠的指尖在烟雾里继续刮刻,直到某个符文突然刮到坚硬的异物。
青铜薄片在棺内划出半道弧光。借着烟雾的掩护,她将薄片卡进刚才发现的凹槽,听到极轻的"咔"声——这根本不是艾绒填充口,而是机关暗格的触发装置。
棺外的敲击声忽然变成五长两短。安绾柠的呼吸滞了滞,这个节奏与相府老花匠教她的边境军哨暗号完全一致。发间的银突然滑落,尖端刺进掌心,她用疼痛保持清醒,在第四道青烟渗入时完成了最后一道符文。
厉南初:狼烟的变体。
棺盖掀开的刹那,厉南初沾着烟灰的拇指按在她刻错的纹路上。安绾柠呛咳着撑起身,发现自己的银簪不知何时穿透了他袖口的纹。玄色锦缎裂开细小的口子,露出里头暗藏的银丝软——那材质与她腰间青铜薄片一模一样。
厉南初:下次把'谷'字的捺加个回钩。
他捏住她手腕翻转,露出指甲缝里残余的磁粉,
厉南初:就像你娘教你的那样。
石室突然剧烈摇晃。八卦图中央的地砖裂开缝隙,双棺缓缓下沉。厉南初在坠落前拽过安绾柠,她后脑撞上他胸前护心镜,听见里头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鲛人灯的光照在正在闭合的机关盖上,最后的光亮里,她看清棺底用磁粉画的根本不是符文——而是一幅边境要塞的布防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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