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的晨光透过雕花长窗斜斜切进来,在青地砖上划出一道明交界线。厉南初执笔的手悬在奏折上方,朱砂笔尖将滴未滴。安绾柠垂着眼睫研墨,手腕转动时袖口暗纹若隐若现——是蒺藜藤蔓缠着九螭盘龙的图样。
厉南初:北境三城换一个战俘?
厉南初突然冷笑,笔锋重重划过羊皮纸。朱砂像血一样漫开,浸透了"永结同好"四个字。朝臣们屏住呼吸,看着帝王玄色袖口沾上点点猩红。
安绾柠的指甲无意识刮过砚台边缘。这个动作太轻,轻到只有厉南初听见了那声细微的刮擦。他笔尖一顿,余光瞥见她研墨的右手小指微微翘起——正是那夜琉璃灯前,她触碰机关时的姿势。
安绾柠:陛下。
她突然倾身去够案角的胭脂盒,云鬓擦过他执笔的手肘。厉南初闻到熟悉的草木香,混着某种铁锈般的气息。胭脂盒翻倒的瞬间,茜草染就的绯色泼在契约上,将"战俘"二字洇成了模糊的伤口。
朝臣的惊呼声中,安绾柠已经夺过御笔。笔尖蘸取胭脂时,她拇指在笔杆某处轻轻一按——厉南初看得分明,那是他平日批阅密折时启动暗格的机关。笔锋转向的刹那,他钳住她手腕的力道足以捏碎白玉镯。
安绾柠:朱批改不了血契。
她仰头时,一滴胭脂正落在厉南初玄铁护腕的缝隙里。那抹红顺着金属纹路蜿蜒,像条苏醒的小蛇钻进他袖口。朝臣们只看见妃嫔胆大包天地在帝王袖上作画,却看不见胭脂触到体温后,逐渐浮现的九螭盘纹正与传国玉玺严丝合缝。
厉南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捏住她下巴的拇指擦过唇畔,沾了星点胭脂:"爱妃可知伪造玉纹"是诛九族的罪。"绾柠截住话头,展开自己袖中暗袋。晒干的茜草与明矾粉末静静躺在绢布上,边缘还沾着几粒蒺藜籽。"《本草拾遗》第三百二十页,陛下上月刚赏的。"她说话时,袖口暗纹与厉南初袖上的胭脂纹路同时泛出微光。
暴雨突至的声响盖过了朝臣的抽气声。厉南初拽着她手腕往殿外走时,安绾柠踉跄了一下。这个看似被迫的动作让她袖中某物滑入厉南初掌心——是半片被血浸透的纸笺,上面用金粉写着"玄甲二十七"。
龙辇的帘子重重垂下。雨点在车顶的声音像千万颗蒺藜籽在爆裂,安绾柠看着厉南初撕开玄色衣袖。特制胭脂早已渗入织物,遇水反而凝成晶亮的暗红色。他忽然用那片契约纹样的布料抹过她脸颊雨水混着胭脂在眼下拖出长长的红痕。
安绾柠:第三层金丝网。
安绾柠任由他动作,指尖却点在自己颈侧某处,"从肩井穴斜刺入两寸,正好二十七根。"她声音很轻,轻得像那夜琉璃灯炸裂前,灯芯发出的最后一声叹息。
厉南初的呼吸突然加重。他掌心的茧子刮过她刚刚被擦红的皮肤,在暴雨声中咬出一句
厉南初:你母亲房里那盏灯...
安绾柠:灯灭时看影子。
安绾柠接飞快。她袖中滑出的半张地图正巧贴在车壁,青白火焰灼烧过的痕迹组成北境地形。当厉南初的指尖碰到某处焦时,两人同时僵住——那正是用金粉标注的"二十七"所在。
辇外传来近卫急促的脚步声。安绾柠迅速卷起地图,却在收手时被厉南初扣住腕子。他拇指按在她脉搏上,力道大得像是要碾碎什么,可说出的话却让车外的暴雨都为之一静
厉南初:蒺藜要见血才开花?
她睫毛上的雨水坠在他手背。龙辇突然剧烈颠簸,安绾柠整个人栽进厉南初怀里。玄甲缝隙渗出的淡金色血珠沾在她唇上,尝起来竟和胭脂一个味道。
龙辇的珠帘被暴雨击打得簌簌作响,安绾柠唇上的血珠在颠簸中蹭过厉南初的喉结。他忽然掐住她后颈迫她抬头,指腹碾过那抹淡金
厉南初:二十七根金丝,换你袖中半张地图?
车外传来玄甲卫整齐划一的跪地声,安绾柠却听见厉南初腕间铁甲缝隙里,金粉正簌簌落进衬里的细微响动。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沫混着胭脂吐在他掌心:"陛下数错了。"鲜血在接触到金粉的刹那燃起幽蓝火苗,照亮舆图焦痕处密密麻麻的"二十七"标记。
厉南初的瞳孔里映出跳动的蓝焰。当火苗舔舐到契约纹样时玄铁护腕突然迸裂,露出内侧被金丝缝合的伤口——不多不少二十七针,针脚里还缠着半截蒺藜藤。安绾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三寸,暴雨声里她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
安绾柠:灯油里掺了金粉,对不对?
近卫的刀鞘撞击声近在咫尺,厉南初却突然开里衣。遍布胸膛的淡金色纹路在雨中浮现,与安绾柠袖口暗纹拼合成完整的北境舆图。她呼吸骤然急促,因为那些纹路正在他皮肤下蠕动——是活着金丝蛊。
厉南初:现在能数清了?
厉南初抓着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蛊虫感应到茜草气息疯狂游走,在皮肤表面凸起二十七道清晰痕迹。安绾柠的指甲掐进他伤口,鲜血顺着蛊虫游动的轨迹蜿蜒成线
安绾柠:原来陛下才是......
龙辇突然被闪电劈开半边车顶。暴雨倾泻而下的瞬间,厉南初带着她滚落在泥泞里。玄卫的惊呼声中,安绾柠看见他后背的蛊虫正组成蒺藜花开的形状——与她母亲临终前用血画在墙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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