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祭坛的青砖上,每一滴都像蒺藜籽爆裂。安绾柠跪坐在龟甲前,雨水顺着她的鬓角往下淌,在锁骨处成小小的水洼。厉南初的玄铁护腕就在她余光里,那些淡金色的液体从金属缝隙渗出,被雨水冲成细丝,又很快重新聚拢。
"坎卦逢巽。"刘苏御的声音在雷声中发颤。他手里的蓍草刚点燃就被浇灭,烟灰沾在龟甲裂痕里,像一条条死去的蜈蚣。"大凶之兆陛下当立即——"
厉南初的剑比他的话更快。寒光闪过,绑着祭幡的麻绳刷刷断开,浸透咒文的绳索砸在青砖上,溅起的泥水染脏了安绾柠的裙摆。她看见断裂的绳头里露出金线,厉南初腕甲里渗出的液体一个颜色。
厉南初:装神弄鬼。
厉南初用剑挑起一截断绳,雨水顺着剑刃流到绳结上,那金线突然活了似的扭动起来。安绾柠的指尖猛地刺痛——她的小指不知什么时候被蒺藜籽划破了,血珠浮在空中,和龟甲裂缝里渗出的血一起,慢慢拼出北境城池的轮廓。
厉南初突然扯过她手腕。他掌心的茧子得她生疼,另一只手快速将断绳编成马。安绾柠手指翻飞,那手法她太熟悉了——沙场上捆俘虏的杀伐气,偏偏又带着点说不清的精细。最后,他把她脚镣上的鎏金穗头狠狠勒进鞭柄,金属边缘割破他虎口,滴在鞭梢上。
厉南初:天意?
厉南初甩的破空声比雷还响。龟甲应声裂成两半,那些浮在空中的血城图纹突然调转方向,全部指向安绾柠心口。她被鞭子缠住手腕拽过去,后背撞上厉南初的胸膛,能清晰感觉到他铠甲下的心跳又重又快。
鞭梢的金擦过她流血的小指,厉南初的声音贴着她耳根
厉南初:孤的鞭痕就是天条。
刘苏御的蓍草突然自燃。火光里,安绾柠看清了鞭柄的绳结——长生结,但每一道转折都故意位。母亲临终前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绾绾,结绳记事,错一寸就是百年。"
她猛地挣开鞭子,染血的手指按在厉南初心口。金丝蛊在她触碰处疯狂游走,二十七道凸起最终组成蒺藜花纹。厉南捏住她后颈的手骤然收紧,她疼得仰头,雨水灌进领口,顺着脊背往下流。
安绾柠:不是占卜...
安绾的声音被雷鸣吞没。她指尖在自己锁骨下方一,淡金色的蛊虫立刻在她皮肤下凸起同样的图案。厉南初的呼吸突然滞住——那些蛊虫正沿着两人相贴的肌肤交换位置,他后背的蒺藤蔓延伸到她锁骨,她小指的血珠渗进他虎口的伤口。
暴雨突然停了。悬浮的血珠在地上,祭坛青砖出现二十七个小坑。厉南初盯着没入安绾柠衣领的最后一只蛊虫,马鞭穗头上的金饰正在龟裂。
安绾柠突然抓住他手腕。她指甲掐进他方才被割破的虎口,血混着雨水滴在鞭柄的错位绳结上。"陛下知道长生结错绑会怎样吗?"她声音轻得像蒺藜花开,
安绾柠:多一年阳寿,就要用至亲的血来还。
厉南初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后背的蛊虫突然暴起,在皮肤下游成尖刺形状。安绾柠不躲不避,任由那些凸起抵住她心口
安绾柠:三年前北境大雪,有人用错绑的长生结救了二十七座城池。
祭坛四周的断绳突然无风自动。厉南初一把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处被金丝缝合的旧伤——不多不少二十七针,每道针脚里都缠着半截蒺藜藤。安绾柠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三寸,暴雨后的阳光照进来,那些金线开始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安绾柠:灯油里掺了金粉。
她突然说到,
安绾柠:所以蛊虫会活过来。
厉南初的拇指擦过她眼下,沾了未干的雨水
厉南初:所以你母亲房里那盏灯...
安绾柠:灯灭时看影子。
安绾柠截住他的话。她袖中滑出半张焦黄的地图青白火焰灼烧过的痕迹正拼成北境地形。当厉南初的指尖碰到某处焦痕时,两人同时僵住——那正是用金粉标注的"二十七"所在。
远处传来玄甲卫整齐的跪地声。安绾柠突然咬破舌尖,血沫混着雨水吐在厉南初掌心。鲜血接触到金粉的刹那燃起幽蓝火苗,照亮地图上所有"二十七"标记。厉南初腕间的铁甲突然迸裂,露出内侧被蛊虫蛀空的夹层。
厉南初:现在能数清了?
他抓着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蛊虫感应到血液疯狂游走,在皮肤表面凸起二十七道清晰痕迹。安绾柠的指甲掐进他伤口,血蛊虫游动的轨迹蜿蜒成线
安绾柠:原来陛下才是那个被长生结诅咒的...
厉南初突然低头。他唇齿间的血腥气混着雨水灌进她口腔,手掌死死扣住她后脑。安绾柠尝到自己舌尖血的味道,和厉南初伤口渗出的淡金色液体奇异地交融。蛊虫在他们相贴的皮肤下组成完整图腾时,祭坛四周的断绳突然全部自燃。
青白火焰中,安绾柠看见厉南初后背的蒺藜花纹正在开花——与她母亲临终前用血画在墙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厉南初的指节突然抵住安绾柠颈动脉,她听见他缝隙里传来金粉簌簌剥落的声音。那些蛊虫在她锁骨下疯狂游动,将皮肤顶起细小的波浪——每道凸起都精准对应他心口缝合的二十七针。
厉南初:灯油里掺了金粉?
他拇指碾过她下唇,沾着雨水的金属腥气混着她舌尖的血味,
厉南初:那盏长明灯烧了多久?
安绾柠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陷入虎口伤处的力道让厉南初瞳孔骤缩,她带着他的手按向自己心口:"烧到金丝蛊认主那天。"掌下肌肤突然发烫,那些淡金色的蛊虫穿透衣料,顺着厉南初指缝爬上他小臂。
祭坛四周的断绳突然绷直。刘苏御的蓍草灰烬无风自旋,在空中拼出"癸未"二字。厉南初的剑鞘重重砸在龟甲碎片上,火星迸溅的瞬间,安绾柠看见他后背的蒺藜花纹正在渗血——与她母亲临终前用血画在窗纸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安绾柠:错绑生结...
她突然咬破自己中指,血珠弹在厉南初裂开的护腕上,"要这样解。"淡金色液体遇到鲜血立即沸腾,护腕内侧浮现出细如发丝的北境地图。厉南初突然掐住她腰肢往祭坛边缘带,玄铁靴跟碾碎了三块刻着卦象的青砖。
远处传来玄甲卫的惊呼。安绾柠的簪子不知何时抵住了厉南初咽喉,簪尖挑着他喉结上的一道旧伤:"陛下当年救城用的蒺藜藤,是我母亲种的。"她手腕翻转,簪子划开他衣领,露出下方被金线缝合的——那里正渗出与护腕里相同的淡金色液体。
厉南初的呼吸突然变得又重又急。他扯下护腕砸在祭坛中央,金属撞击声里混着蛊虫尖锐的嘶鸣。那些淡金色液体在地砖缝隙间快速游走,最终组成与两人身上完全相同的蒺藜图腾。
厉南初:现在数得清了?
安绾柠的掌心覆上他心口,二十七道凸起发烫,"每座城的命,都系在错位的绳上。"她的声音突然被厉南初的堵住,血腥气在齿间炸开的刹那,祭四周的断绳全部腾空而起,像无数条金蛇扑两人纠缠的身影。
刘苏御蓍草筒突然炸裂。飞溅的竹片划破安绾柠耳垂,血珠滴在厉南初肩甲的,那些游金线突然凝固成北境二十七城的轮廓——每道城墙都闪烁着与她母亲灯盏里相同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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