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雷声伴着雨点儿骤然落下,狂风撕裂着帆布,沙沙作响。
复古色的甲板上,晕开了一片鲜红。定睛一看,竟是一个被开膛破肚的人,鲜血淋漓的腹部已被掏空,五脏六腑洒了一地。
那人双眼如一滩死水,怔怔地盯着一个地方,顺势望去,那里正站着两个人。他们沾满血的双手捧着一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球,呈畸形,有心脏大小,表面也不光滑,是坑坑洼洼的。
其中一人面露嫌弃:“这鲛珠怎么这么丑?还奇形怪状的……”
另一个人无语:“既然是心,怎么会是规则的形状呢?”
“哦……”那人摸着下巴点头。他看了看鲛珠,又看了看从海里捞出来的残肢,总感觉心里不平衡:“废了五个降妖师,就掏出来这么一个东西,也太亏了吧?”
“那不然呢?”
对方狡黠地笑了:“我不是听说……鲛人的眼睛也很值钱嘛!不如……”他没再说下去,倒十分期待地看向另一个人。
对方不语,只是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于是,他露出了贪婪的笑,转身朝奄奄一息的人走去……
“啊——”
瞬间,惨叫不断,地上的人垂死挣扎,可终究逃不过魔爪——
她的那双碧眼,被活生生给抠了出来。
血淋淋的眼睛刚脱离了眼眶,就变成了明晃晃的夜明珠。那人满意的把玩着这两颗珠子,绝尘而去。
背后的将死之人,呼吸正一点点的变得微弱。
男子拿着这两颗珠子得意洋洋地走在另一个人面前,开口炫耀:“看到没,我这俩都比你那好看!”
“……”
对方实在是懒得说。
于是,俩人各自拿着自己的“战利品”便扬长而去。
冷风瑟瑟,最后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但是,从甲板下缓缓走出一个翩翩少年,他面如冠玉,眉如墨画,目若朗星,鼻若悬胆,唇红齿白,看着风流倜傥,更有轩然霞举之美。
可惜,她已看不到了,只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响在耳畔,最终在她身旁停下。
“真可怜……” 那人轻声叹息。
濒死的她听到了。凭着最后一口气,她用尽最大的力气对来者说:“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但这一声在对方听来,是细弱蚊鸣。
少年闻言一怔,看着脚下的人,那空洞洞的眼眶与肚子,使他心里莫名有些可怜她。
曾因为母亲死于鲛人之手, 所以在他的记忆里,鲛人都是罪不可赦的。
一个刽子手还妄想得到死者的原谅?少年不屑地嗤笑一声,准备离去。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腕。
随后若有若无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们……”
“我知道……你们人类……对……我们……恨之入骨……但请放过……我的……孩子们……他们还小……没有作过任何恶……这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罪……就由我来受……好了……他们受……不起”
“疼……太疼了……”
“求求你……”
声音愈发小了,到最后一片寂静。
少年久久垂眸。
海浪掀起,击打着货船,惊起一阵波澜。
少年再次看去时,就只剩下一具尚存余温的尸体。
他解下披风,轻轻盖在尸体上。
“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脚腕上的手便松开了。他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海风拍打衣裳,雨水冲刷鲜血,试图将她藏匿起来。但最终狂风卷走披风,又无情地揭开这个破碎的故事。
——
少年匆匆来到父亲的地下室,可人还未到,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就先到达耳朵,与之伴随的,还有阵阵哭泣、求饶声。
他愣住了。
来晚了吗?
“少爷?”
背后响起一个温柔的身音。他转过身,见一个红衣女端着一碗黑色液体,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您怎么来这儿了?”
“锦瑟姨……”少年礼貌的抱手行了个礼,“我来……看看父亲。”
锦瑟笑:“少爷晚些来可好?老爷现在没有时间。”
“他做什么?”
锦瑟笑得更媚了:“老爷现在正同客人们享受美味呢!若少爷有兴趣,也可一起享受。”她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小女子差点忘了,少爷还是不去了吧?”
少年皱眉:“什么意思?”
锦瑟微微勾唇:“老爷享受的美味是——十二年的鲛人幼崽肉。为保持新鲜,老爷特意让下属抓活的,并绑起来,让客人用匕首亲自割肉来吃。”
“小女子忘记少爷不喜血腥,还请责罚!”
少年听完,只觉全身起鸡皮疙瘩。再听到那传来的声音,感觉画面都浮现在眼前。
“那……小鲛人……怎么样了?”
锦瑟噗嗤一笑:“少爷真会说笑,那还能怎么啊,当然是血溅三尺,哀嚎满天呐!您听,还能听到呢!您可比小女子有经验,应当清楚的。”
惨叫声越来越小,哭泣声越来越凄惨。
少年紧闭双眼,此刻他比谁都清楚,那小鲛人已活不了了。
他终究还是来得太晚了……
“算了,”少年一刻都不想待下去,“我先走了。”说完,便惶惶离去,步伐都不稳了。
原地的锦瑟绕有兴趣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
余安的夜晚格外宁静,但整个散珠阁却门庭若市。灯火通明,欢声笑语。
一辆马车缓缓停靠在散珠阁门口。
“少爷,我们到了。”
阁内嘈杂的声音传入二人耳朵:
“我出六千万金币!”
“我出八千万!”
“……”
马夫转过头,对车里人说,“老爷今晚有一场拍卖会,我们……恐怕不好进去。”
“拍卖?”
一道稚嫩的少年音响起,疑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什么东西能拍到八千万?”
少年掀开帘子,探出一张绝世无伦的脸庞。他凝眸看向散珠阁时,璀璨夺目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更衬得他的气质高贵不可攀。
“听闻是从古戈湾抓来的鲛人幼崽,好像才……十四岁。”马夫解释说。
十四岁的小鲛人……
少年思忖了会儿,随后放下帘子,走下马车。
“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马夫一脸为难:“可是……老爷在场的,而且我们……没有受邀……”
少年倒是一脸无所谓,一字一句道:“杀、闯、骗、抢……路子多着呢,你自己看着办。”
马夫:“……”这是要干嘛!
他还在琢磨怎么进去的时候,恰巧有个冒冒失失的人急速而过,撞到了他肩膀。眼疾手快的他下意识地逮住了对方,按住了他的胳膊。
“啊……痛痛痛,对不起大哥,你快放了我吧,我要赶不上了!”那人说道。
马夫觉得不对劲:“赶不上什么?”
“拍卖会啊,你听,现在已经开始叫价了!”
马夫瞬间灵机一动:“你是不是有邀请函?”
此时的那人胳膊被押得老痛了,真觉得眼前这人莫名其妙:“废话啊!我没有我怎么进去!”
马夫闻言,与少年相视一笑。
“那好,把你的邀请函给我。”
“啊?”
要干嘛啊!莫名其妙!
马夫“啧”了声,将他的脸转向少年,随后附耳轻声说:“别不识抬举,知道他是谁吗?”
对方一眼认出面前的人就是白家少爷,尽管如此,但还是觉得莫名其妙:“白词絮少爷。怎么了?”
马夫:“……”抢词了。
“知道最好。你若能给予少爷什么好处,哪怕一点点都好,少爷定不会亏待你的。所以……把邀请函给我吧!”
“不是,拍卖场不是白老爷的吗?你们还要什么邀请函?”
“你懂什么……”
白词絮看着俩人拉拉扯扯,只觉得好累,好麻烦。于是一步上前,一把抽出塞在衣襟里的一个红色小角。
彼时还在拉扯的俩人:“……”要干嘛?
“走了,殊夜。”白词絮仿佛理所当然收走请柬,还不忘说一句“谢谢”。
殊夜连连跟上。
“哎,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俩人充耳不闻,只留下一句——
“有事找白府白词絮!”
呵!把他看得太物质了吧!
——
灯光璀璨的拍卖场,叫价依旧很激烈:
“一亿五千万!”
“我加三千万!”
“两亿!”
“……”
白词絮俩人进来的时候,价格已经高的离谱,来到了两亿金币起拍。这使他越来越好奇,到底是什么稀世珍宝值得这么挥金如土。
他抬眼望向台上,却瞬间愣住了——
台上的那个商品……只是一条长得好看的鱼?
他问旁边的人:“这鱼是什么品种?这么值钱?”
旁边人闻声看了过来,被吓了一跳:“哎呀!白少爷,难得您大驾光临啊!”他稍后才解释说,“这不是鱼,是鲛人,只不过是被打回原形了。”
“还变得回去吗?”
“咦……这倒不清楚……”
“好,谢谢。”
白词絮说完,视线又重新落到那条小鱼身上。
此时价格已经来到了惊人的两亿五千万。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再加价了。
锦瑟的声音响起:“还有客人要加吗?”
众人:“……”
“好!”锦瑟笑道,“两亿五千万一次,”
“两亿五千万两次,”
“两亿五千万三——”
“两亿八千万!”
一道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引得人们纷纷看向了声源处。只见白词絮云淡风轻的坐着,好似那两亿八千万只是他随口一说而已。
茫茫人海中,一个人轻蔑地笑了笑。
连一旁的殊夜都被吓着了,急忙扯了扯白词絮的衣角:“少,少爷,请您三思啊!”
白词絮则“哼”一声:“装装样子而已,放心,还轮不到我。”
殊夜没明白什么意思。
另一边,锦瑟已经在喊了:“两亿八千万一次——”
“三亿。”
人群之中又有一人加了,顿时许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去。
白词絮也看了下。
那人一头白毛,由于面具的缘故,并未见容貌,但看样子,绝对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白词絮绕有兴趣地笑了笑。
已然没有再高的价了,于是锦瑟一锤定音,第一件商品拍卖结束。可台上的鱼不知为何,旁边突然蓝雾四起,将它包裹了起来。
“呀,小美人儿要变回来了!”
不知哪个贱皮子喊了一声。
蓝雾散尽后,白词絮再看到台上景象,怔住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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