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深灰的暮色渗进写字楼的每一道缝隙，苏瑾瑜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财务数据，钢笔在指尖机械地翻转。中央空调送来的冷气裹着细微的嗡鸣，却始终驱散不了他眉间凝结的霜雪。

手机"叮咚"的提示音刺破寂静。正在签署文件的苏瑾瑜猛地顿住，签字笔在合同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墨痕。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呼吸一滞——丁程鑫拒绝了他共进晚餐的要求，还提出了要走。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苏瑾瑜盯着输入框，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敲打，又一次次将输入的文字删除。

恍惚间，上个月在游乐园的场景涌上心头：丁程鑫举着棉花糖在旋转木马前蹦跳，夕阳把他的影子和糖丝镀成金色，过山车上的惊呼声混着笑声撞进风里，最后在摩天轮最高点，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倒映着整座城市的灯火，此刻如潮水般漫过他的胸腔。他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手机屏幕上少年的头像。

夜雨淅淅沥沥，苏瑾瑜的车停在公寓楼下。电梯上升时，数字的跳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上升一层，都像是在叩击他紧绷的心弦。推开房门，暖黄的灯光裹挟着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却掩盖不住屋内凌乱的狼藉。丁程鑫正蹲在地上收拾衣物，蓬松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柔软得像团云朵。纸箱里躺着他送的羊绒围巾，边角已经起了毛球。

苏瑾瑜：能不能...

苏瑾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咽下满心酸涩。

苏瑾瑜：再留一段时间？

苏瑾瑜：我会安排更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担心...

丁程鑫的动作瞬间僵住，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水光，像只受惊的小鹿。

丁程鑫：苏先生，我...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

丁程鑫：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总这么麻烦你，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苏瑾瑜看着少年抿着唇，白皙的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撩拨，又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却在看到少年微微瑟缩的动作时，猛地停住。

苏瑾瑜：不会麻烦的，只要你在...

他急切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

丁程鑫：不行的

丁程鑫小声打断他，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带着鼻音的浅笑，眼眶却又红了一圈。

丁程鑫：马嘉祺的事，我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了。

丁程鑫：你对我这么好，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还总是让你担心...

他吸了吸鼻子。

丁程鑫：我想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了。

说着，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像是在和这个房间的每一寸空间告别。他抱着叠好的衬衫，指尖轻轻抚过布料上的褶皱。

丁程鑫：这些衣服，我都没怎么穿过，你拿回去吧。还有围巾...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丁程鑫：我洗干净了，放在抽屉里。

苏瑾瑜喉咙发紧，伸手想去触碰丁程鑫的肩膀，却在半空停住。丁程鑫像是察觉到什么，飞快地抹了把眼睛，抬头时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眼底却还泛着水光。

丁程鑫：别担心我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苏瑾瑜：我送你吧。

”苏瑾瑜声音低沉，目光紧紧锁着丁程鑫。

少年愣了一瞬，随即轻轻摇头，指尖摩挲着行李箱拉杆。

丁程鑫：不用了，我打车就好了。

他垂眸避开对方视线。

丁程鑫：你工作那么忙，别因为我耽误时间。

少年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走向玄关，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

丁程鑫：苏先生，真的很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丁程鑫："再见。

随着门轻轻合上的声音，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

苏瑾瑜呆立在原地，空气中残留的香气混着窗外的雨声，将屋子衬得愈发空荡。他快步追出楼道，在潮湿的街道上望见丁程鑫的背影。少年招停的出租车恰好停在梧桐树下，橙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苏瑾瑜看着丁程鑫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转身时似乎顿了顿，却始终没有回头。看着出租车尾灯在雨雾中晕开猩红的光斑，载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红色光点彻底消失在街角转弯处，苏瑾瑜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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