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了。

唐晓翼把皮毛挂在一根木柱子上，这样商品架子就算搭完工了。

他东西少，没什么好摆弄的。原地坐下，看着行人来来往往，然后收拾了一下披风。不久前他才发现披风末摆扎上了一些刺球，多半是在灌木丛里带上的。

一颗颗小心拔下来后又无聊地捏着刺玩。

突然旁边有人叫他："费格斯？真是你？"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卷头发的中年男人。唐晓翼大脑有点空白，忽然又想起来了，他噢了一声：

"你是…二号街那边开酒馆的那个？"唐晓翼上下扫了一眼，有些吃惊，"你换发型了？乍一看可真认不出来。"

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灰色马甲，衬衫的领口和袖子脏兮兮的，有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真是个虚荣鬼，唐晓翼想。他身上的香水喷的比那些贵富人还多。

"对，对，是我凯.纳啊，别让我每次都得重新给你做自我介绍了。"凯纳打量着唐晓翼的小地摊，目光在他和那块破旧的披风上来回游离，浑浊的眼珠子看得唐晓翼直恶心。

不知为何，唐晓翼感到了一种淡淡的轻视。

直到看见凯纳袖口的那枚黄金质地圆扣他才明白了什么一一这家伙最近发了笔小财，来给其他人显摆来了。唐晓翼更不爽了。

凯纳有些吃惊的样子："怎么着，你也会卖这些东西啊。"

唐晓翼没起来，他撑着脸回答："当然了，这不是猎人们的工作吗，不然我拿什么糊口？那个什么破协会的基础薪资吗？别开玩笑了。"

唐晓翼感受到一个白眼，但他一抬头那感觉就消失了。

凯纳翻看着那几张兔皮： "……还挺好啊，你运气倒还不错，我看你同行们的那些东西和你比可就差那么点意思。"

他那些同行哪能跟他比？唐晓翼不屑地在心里哼声。

"嗯，你要是喜欢可以全部拿去，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凯纳："哈哈哈，这倒不必，您留给别人吧，我是用不上。"

唐晓翼早猜到了，他随口一说，国王来了他都不会打折的。这位老板还有一所快倒闭的酒馆找不到着落呢，哪儿有空把钱花在其他地方。但想到这，那枚金色袖扣在他眼里就显得愈发违和。

"用不上您上这来干嘛，需要我提醒您吗，皮毛区域只有皮毛没有酒鬼等着被你催债。"唐晓翼这才抓着木桩上凸出来的铁钉站起来。

"凯.纳先生找我有何贵干？"

"小子，说话客气点。"凯纳冷哼一声，"我今天可是看在你算是我的老主顾，而且人还算精明的份上才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来了一个大商机。"

大商机？你一个连几箱酒的运费税都不知道怎么交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商机吗？

凯纳看他表情没那么臭了才满意："怎么样？费格斯先生听不听？"

费格斯先生抱胸挑了挑眉，没说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凯纳凑近唐晓翼，唐晓翼嫌弃地悄悄退了一步，但这位先生显然完全没注意到。

"……我的酒馆，有个大富豪，应该是贵族要租借了几天。我打听到了，他们是要搞一些黑色交易。"他夸张地努努嘴，"他们几天前才聚了一次，里面什么人都有，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你之前你那个搭档，叫什么来着……"

唐晓翼听得眉毛直发皱。

"什么意思？你是要我也去吗？让我去那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交易现场？对不起，我还是很惜命的。"

"当然不了！我自有计划，你要是同意和我一起，那我们最后得手……"

他比了个手势。

唐晓翼皱着眉毛盯着他看，似乎是想鉴别这人是不是在说谎。

租酒馆他大概就拿到很多钱了，现在居然还在撺掇别人去和那群人分一杯羹……唐晓翼觉得他其实还挺识相的，知道自己一个人不行出来找同伙，还早有预谋地找上他来。

但背后的那位金主又是什么人呢？他不敢往深处猜。本来就一直在有意避免和某些地下交易扯上关系，到现在来看终究躲不过 。

他倒愿意相信这是个巧合。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而且啊，你很缺钱对吧，我想你不会拒绝我的。"凯纳把手放到唐晓翼的肩上，浑浊的眼白咕噜咕噜转。

他被唐晓翼一把拍开，唐晓翼看见他装作不经意地摸了下袖口。

"虽然没什么可以考虑的，但决定好就来老地方找我。过两天他们估计又要开始了，我得提前准备，费格斯先生要是不来，就等于把赚钱的机会拱手让人了。"凯纳摆摆手，给唐晓翼留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傍晚见。"

"…………"

他重新盘腿坐下了，他现在还没决定去不去，那男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谈，那场区区在平民区办的交易是否值得他以身试险？又或者，就是因为在贫民区进行，不单单是上流社会的黑色交易才更有一看的价值？这意味着会有更多不同的人参加，也更扑朔迷离。

如果是这样的确更吸引他。

而且……那个混蛋出现在那儿了，仅仅过去几年他就又开始活动了吗？唐晓翼黑脸，他越想越气，现在想把钉子锤进那蠢货的眼睛里。

酒馆老板刚走没一会儿，唐晓翼就听见街头对面有人闹闹哄哄的。

本来因为人流他是看不见对面的人和商铺的，但现在路人们围得远远儿地看热闹，唐晓翼勉强能看见砖路上有两个人和一辆车。

有个带黑色帽子穿灰色大衣的男人躺在地上，旁边竟然还有个面红耳赤的小孩。

他把红披风盖在兔皮上，让邻居帮忙看着东西便饶有兴致地跑过去看热闹了。但听他们吵架，越听越不对劲，越听他越觉得熟悉。

面前的人死死抓住他的自行车不放，墨小侠看这个流浪汉快把整个车轮拖到自己胳膊上，几乎快被他气晕过去，太荒谬了。

"这位大哥，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根本就没有碰到你，你这是污蔑，我不会承认的！请你放开我的车！"墨小侠看着越围越多的人群，恨不得现在一脚踩上去真的让他断只手。

地上的黑帽男子顶着邋遢的头发，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现在他已经让车头整个压住自己的上半身了。他嚷嚷："臭小鬼撞了人想一走了之，我偏不起来了！我的手…你把我的手撞断了！哎呦！"流浪汉叫得更加卖力。

墨小侠看见他有意无意地用贪婪的眼神往他腰侧的钱袋扫，意图非常明显。

"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嘥螨！疯子！你凭什么这么说！ "墨小侠瞪着他，"我甚至都不在座椅上面，是你自己冲到马路上来的，有的是人可以为我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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